温西泠流利地背出她曾经写过七次的作文题。见成桦神色复杂,她一语道破他的疑虑:“我不可能提前看到题,联考试卷都是密封送来的,存在教务处,连咱们老师都没看过。偷题……也不是没偷过,但是特别费劲,需要很多人配合,我一个人不行的。”“所以,如果作文题真的是中山国酒,我就应该相信你?”“你可以不信,我还能拿出其他证据。比如,你想知道足球赛的结果吗?”成桦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他好似颇有些为难:“你看吧,我毕竟是一个还挺优秀的共青团员,可是你这套理论,它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经典时空观……”温西泠拍了一下他的桌子:“理论联系实际才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实践过吗?没实践过你怎么确定穿越的事不存在呢?”成桦挑眉看了她一会儿,回答:“我考虑一下,联考结束答复你。”温西泠稍松一口气,转过身去,隔了两秒又转回来:“那你好不好奇数学和理综——”“不用,不用。”成桦连忙婉拒,“我自己能考,能考。”坐在考场上的成桦看着作文题陷入沉思,直到尖锐的开考铃将他拉回现实。可他答得仍心不在焉,一篇阅读看了三次,一句话都没看进去。如果她不是他认识的温西泠,她先前那些奇怪的言论倒是能解释得清了。但比起那些奇怪的言论,明明是穿越更奇怪……成桦一路往下遐想,恍然回过神来,却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的竟是他能帮冒牌温西泠做什么。他的潜意识已经相信她了。两天的考试结束,温西泠走出考场时,肩膀被人从后拍了拍。她回头,成桦已经把手收了回去,目视前方:“我有两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模糊,基本等同于失忆。那时你们也都来过吗?”“对。”她干脆利落。“好。”他没头没尾地答应。“好什么?”“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可以告诉你。”他的目光转向她,“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那两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认真而坦荡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阵颤栗。据成桦描述,三月到了井冈山之后,突然有一批同学好像变异了。一向循规蹈矩的贺文开始聚众发疯。赵奕民吓坏了,软硬兼施,就是管不住。下七中学学生在操场上演出,突然校门口锣鼓喧天,他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一回头,见自家学生穿着戏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进来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他靠仅剩的一点职业素养支撑着,和其他老师一起上前驱逐自家学生,好不容易驱逐完,才两眼摸黑让人扶下来了。周五晚上,他见温西泠在群里号召大家放烟花,心里又是一紧。烟花爆竹那可是危险品,那帮变异人要再一发疯……他不敢耽搁,直往桥上赶,到了桥上,倒是没见到贺文他们,只有以温西泠和成桦为首的一些正常人在玩仙女棒,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温西泠和成桦这回居然难得地坚守了为人的本分,没有跟风变异。赵奕民感激涕零。“等等——”温西泠打断成桦的叙述,“你也去放烟花了?”“去了。”“你怎么会去呢?”她的声音稍有些酸涩。他皱皱眉,仿佛她的问题很突兀:“我看到了你发的通知,当然就去了。说实话,我们宿舍都不会做饭,本来想去找贺文蹭饭,结果他们不在家,我们在饭馆随便吃了点儿,就去桥上找你们了。”“哦。”她点点头,“赵奕民看见我们,然后呢?”然后,他等了好一会儿,变异人还没出现。一个都没出现。他心中忽然警铃大作,打了几个变异人的电话,一律打不通,他叫停了桥上的岁月静好,喊男生全部去找人,结果一个都没找着。“赵奕民没办法,和学校商量之后报了警。人是在北京找到的,19个人都在,而且集体声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飞到北京。”听到这儿,温西泠没忍住从嘴边漏出一丝笑声。她下意识地抬眼,想从成桦脸上找到和她同频的笑,却见成桦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她老老实实把笑收了回去。她隐约感觉,面前的成桦虽然诚恳,却对她有所防备。她理解他。他们对彼此相当了解,但本质上,他们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把所有学生带回学校后,赵奕民递了辞呈。”由于19名当事人记忆模糊,局面一度陷入混乱。一方面,学生家长在孩子那儿问不出结果,便怀疑学校暗中捣鬼,把孩子集体送到了北京,于是纷纷来学校闹;另一方面,所有去了井冈山的老师都知道贺文他们那几天行为怪异,从赵奕民身上又没调查出任何问题,便不想背这个锅,但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先给他放了几天假。赵奕民大病了一场。温西泠笑不出来了。她终于明白为何上次提起辞职时,成桦会那样看着她。成桦见她表情变了,反倒轻轻扯出一个微笑,柔声道:“后来你——的替身?你们是这么叫吗?她抓着我,说要救赵奕民。”那几天,以成桦和温西泠为首的八人组想尽办法,拉着那19个人努力回忆,尽可能拼凑出他们视角下那一周发生的事,隐约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所有怪异的举动,只是为了破坏某件事,而与学校本身无关。在温西泠和成桦的劝说下,当事人在家长面前统一了口径,承认是自己恶作剧,与学校无关,说服家长停止追究;而学校考虑到犯事学生太多,又不希望事情发酵,也就此作罢,没有给学生处分。只剩下赵奕民一个人还未回归正轨。学校无视他的辞呈,只安抚他说,问题解决了,回来上课。他又提出了另一份申请,想调去对面东楼教初中,结果收到一封手写长信,落款处签了36个名字,几千字的内容字字泣血,先忏悔两年来三班造的孽,又歌颂两年来赵奕民的功德,将他夸得他自己都不认识,最后请求他回来。之后的周一,大病初愈的赵奕民出现在教室里,斜倚着讲台,脸色有些泛白,但眼睛还算清澈。“我发现了,你们是真的很喜欢写联名信。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正事不干,学大人搞这些。”他说。“之后那两个月,他对我们有点儿冷淡,渐渐地又恢复正常了。到现在,他应该和你认识的赵奕民没有太大区别吧?”成桦问温西泠。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从他的故事里抽离出来,点点头:“嗯,他们很像。”他盯着她看了看,许是不想气氛太过沉重,便换了个话题:“江望月也是你们的人,对吧?”“对,怎么了?”“顾星来找过她几次,她看起来爱答不理的。在你们的世界,他们有什么矛盾吗?”这个话题让温西泠直起腰。“我倒想和你打听打听,望月说在这个世界她和顾星一直没有公开关系,你知道原因吗?”“知道啊。”成桦的反应很淡定,“两方家长反应都比较大吧,所以他们在学校一直蛮小心的,不想让老师抓住把柄。”“他们家长都知道?”温西泠有些惊讶,“在我们的世界,他们虽然在学校光明正大,但是家长一直不知情。”成桦回忆道:“高一那会儿,学校抓纪律比较严,他俩刚开始暧昧的时候正好被皋丽逮到,学校打算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就通知了家长。好像闹得挺不开心的。顾星家长管他挺严,一直拜托小鹿和赵奕民盯紧他俩,可他俩还是偷偷在谈,只不过江望月一直谈得挺憋屈。”“原来如此。”温西泠叹了口气,“那你知道顾星和秋虹有猫腻吗?”成桦愣了一下:“这我不知道,顾星和他们班所有女生关系都挺好,我没看出他对秋虹有什么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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