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是小国王的国家,为了小国王向神索求答案。 小国王是乞丐的国王,手握一国的权柄,永远与他同在。 从繁荣,到只有国王和国家的罗达。所罗门 6时6分5秒 如果那一刻真正来临,你们是否会笑我荒谬? — 细雪凝花,簌簌温柔的倾覆而下,染白了整个避世的方舟,衰颓了所有岁月。 梅林有一双遍观一切现在的眼睛。 他垂敛着睫羽,半遮的紫罗兰色眼底里,微漾着落满大船的霜雪。 阿瓦隆,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常住塔内的半梦魇睁开双眼,素白的睫毛微动,半晌后抬头看向理想乡晴好的天空。 他坐在塔内旋转向上的楼台上,平滑的阶石垂落着他雪隐霓虹般的长发,耳侧的花瓣耳饰微晃。 他等待着,直到听来远处钟鸣才起身。 “我们该出发啦。”梅林与乌鸦说话。 狂落的花在风里翻飞如雨,而梅林在落花的粉雪中前行,肩上一左一右,站着一黑一白的乌鸦。 “慢慢的,慢慢的,让我们像梦一样……”梦魇脸上的笑容,在阿瓦隆内的阳光里显得无比轻柔,仿若垂泪。 他将离去,乘上岁月的神驹,弛往某位人类少年的身边。 乌鸦振翅高飞,盘旋在他的头顶上方。 鸦羽拂落的阴影非常柔和,盖住太阳的直晒,轻轻缓缓的落在梅林的眼前,于是阳光变得温柔,并不刺眼。 长发的青年为自己的发顶盖上兜帽,他在这一周目最后的温柔里轻声叹息。 “无比温柔的人之子,和最为晦涩难猜的前路。”梅林眉目舒朗,压低的嗓音在轻微的风里消散,“这一周目,终于迎来终结。” “走吧。”梅林仰头看向天空上的乌鸦,嗓音沉肃。 他会带着素白和漆黑的乌鸦,前往藤丸立夏的身边,履行曾经订下的誓言。 理想乡内吹起一阵风,卷着过去时代的高洁憧憬,目送梦魇之子行向远方。 两只乌鸦引领前行的路,为之指引,若即若离的,在梅林的视线尽头高飞。 他看见清澈的湖水倒流,广阔的江洋逆卷,大地的震颤,熔浆灼热,焚毁世界。 毁灭的光景,将天空尽头染成可怖的赤红,远方响起轰隆隆的雷鸣,电光如刀。 飘摇在花和雪中的济世方舟,如若世界尽头最后的温柔庇护,孤岛一般的屹立着,如不朽的山岳。 乌鸦乘着风而来,扑簌簌得落着片羽,那些轻盈的羽雪最终在下坠时化作飞舞的光,凝汇在大船之上。 融进风里,融进远处的浪涛,和远天的星辰里。融进,少年人的目光,和他的心里。 光浪席卷气流,喷薄迸溅,轻巧的落在少年身后,他看上去竟似乎被这些鸦羽般的辉光吞没湮灭,以及那些随光而来的,周回的记忆。 生命,死亡。 人类,英灵,自我。 正确,错误。和世界的约定。 很多的人,很多的过去,很多他们曾一起说过的话。 爆炸般的撕裂感充满脑海,一直以来维持的平和形容虚伪的自我欺骗那般被撕碎。 少年眼底神思浑沌,不复清明。 他脑袋一点一点,直到因为过长的沉默,引来身侧同行的少女的注意。 “立夏?”少女摸了摸他的发梢,“怎么在这种时候发呆?” 面对对方指尖的温度,少年垂着头,任由立花的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 “立夏?”立花摇了摇立夏的肩膀。 少年垂目不答。 无数人的声音身影,那些过去曾被遗忘封存的记忆,随着乌鸦之羽所涌现的光,融汇进他的脑海之中。 在这些或欢欣或酸涩的过去,填充满整个大脑之前,少年拼命的在胀痛中挤出一丝清明。 他发现,似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无人能够看到乌鸦,以及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光。 立花的指尖,穿透鸦羽,触碰着他。 白皙的,柔软的,留着伤痕印记的,少女的手指,和人体温热。 他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到肩膀,到橘色的发尾,再到云空之外。 路西法漆黑的十二羽翼,却流溢着素白的光。 在善恶的交融在半明半暗的天空上,比起象征原罪的魔物,他看上去更像是云上的神。 风无比轻柔,云非常洁白,连带着大地碎裂迸溅的岩浆似乎都不再炽热。 在这虚伪的静好中,天空上陡然震颤爆鸣,云尘四散,黑火汹涌。 少年看着这一切,心想,真遥远啊,继而再次陷入意识昏瞑的幻境。 大魔术师梅林施术在花雪中的幻象,他脸上的笑意,匿藏于竖在唇上的食指之后。 他终于,还是给了少年御主一个拥抱,将他的灵魂,牵扯入幻梦的沉沦。 梅林留给真实的人们一个近乎真实的,属于藤丸立夏的影子,留下大船另一端的少年骑士情绪微动。 而真正的藤丸立夏,他的意识,已在某个被构筑起的梦中苏醒。 即便是在梅林所编织的梦中,他身后仍然还是真实世界的投影,仍能清晰的知晓一切。 昏暗的天光,血雨腥风,绝望浇融。人类的灵魂在虚无圣洁的颂唱里悲欢,橘色发的少女抬起那双映着水光的金眸,白垩之壁在恶之火的烧灼里动荡。 “——做的不错,人之子。” 七宗罪之首的眼内烧灼着浓金色,他唇角勾着柔软的弧度,那份喜悦无比真实,似与他们一同庆贺。 但是,在那柔和的笑容之外,立花看到群魔狰狞的光景。 她金色的眸底,清晰映出恶魔之群扭曲出的喜悦,将整片天空燃烧。 血雨腥风,人影绰绰。 大船在群魔注视中飘摇沉浮,固执的不肯坠落。 四翼独角的魔龙吹出腥臭的高温龙息,多足的恶鬼呼唤来浓酸的水流迸溅,腐蚀撼动白垩之壁的庇佑。 素白的光辉不断冲刷着,填补那些被极恶污浊的痕迹。两座外形相同的白垩之城,一方仍旧光辉炽盛,一方倒影着星辰的暗淡,辉光散乱。 “糟糕……玛修那边要撑不住了。”立花到抽一口冷气,舌尖漫延着苦意。 焦灼的一明一灭,轰然破碎。 “时为脆弱的雪花之壁——”少年骑士高喝:“玛修!!” 雪花一般洁白的光,在众人的身上绽放。 他们始终被庇护着,亚瑟王及其圆桌骑士,无论在骑士精神鼎盛的过去,还是日益衰微的如今,从不放弃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白垩之壁的光辉,愈发高洁炽盛。 “是……!”玛修拄着腰间的细剑站起,一刻不停的,再次撑起白垩的城池。 男孩和女孩,理想国和现实,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 立花淌着船上的积水冲上前去,她握紧了玛修的手掌,她们一起持着高大的盾牌,一起站在白垩之壁的最前方,一起……凝视那些远空之上的恶欲狰狞。 “前辈,你还好吗?”玛修悄声询问。 “我没事。”在集结为群的魔物缓缓而来的包围胁迫中,立花的神色渐渐苍白,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味关于罗达公国逝去的难过。 魔物们将天穹踏碎,脚踩星辰,在月光涟漪中走出,缠绕深黑之火,狰狞戾笑。 少年无比安静的,以纯净绀蓝,凝视罪恶。 即使深陷梅林所施与的幻境,他也始终睁着双眼,将一切都收揽在其中,如同坚守着最后的固执。 但是,他眼底眸光昏杂,神思早已不在此处。 七宗罪之首,地狱王座上至高的君主,于此回望,路西法脸上的浅笑显得无比素洁。 他在身后魔物们森白的獠牙裸露之时,缓缓道出第二重审判的序幕。 “——这是关于本性,和洁净的疑问。” 灵魂的本质。 人的一生,从诞生到死亡。 能有多少人,还坚持着最初的纯澈? 第二审判,仍然是关于善恶的质问,只是从大化小,询问每一个人。 如果能在群魔诱惑中,坚守灵魂的洁净,在恶欲狰狞里绝不妥协堕落,就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第二重审判,开始。” 漆黑之翼流溢着辉光,素白无暇,嗤笑罪恶。 加拉哈德眉心紧皱,对恶宝具的焰光在熊熊燃烧,少年骑士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沉重。 他看着立花和玛修,看着少女们交握的手掌,看着从过去至今的思念和希冀。那些,曾被传达至英灵座上的奇迹。 少年骑士穿过了风,跨越世界和时空。 曾经属于玛修基列莱特的固执和希望,倾注在‘藤丸立夏’身上的悲伤和对于陪伴的渴望,时至今日,仍然清澈,深深的记录于灵基之上,未曾忘怀。 短短的几步路,加拉哈德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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