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汤就站在隔壁呢。 江屿岔开话,说:“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忙着呢,江燕盯着孩子们写作业,还有俩去菜市场了,明天下大雨,囤了菜就不出门了。”江国明看见路边叠着半个小卖部的箱子,牙疼:“你的钱放裤兜里是烧屁股吗?上回送过来的东西还堆了半仓库呢,吃不光、用不了,你还继续火上浇油啊有钱花不出去你给我啊,我替你存着!” 江屿问:“你替我存着干什么?” 江国明说:“给你以后娶老婆用!” 江屿:“……” 能不能娶老婆还说不定。 江国明近几年见到江屿,开头就两个话题少花钱、娶老婆。 “行了,您受累,找几个人把东西搬进来吧,我进去了。”江屿不想跟江国明掰扯,拉着林瑟舟往院子里走。 江国明伸胳膊拦,林瑟舟怕撞了老人家,只能原地不动,领口让江屿扯下一半。 “你干嘛啊?单身狗不让进门了?”江屿问。 江国明听不懂什么狗不够的,他盯着林瑟舟,问江屿,“这谁啊?” 江屿说:“我朋友。” 江国明收起老顽童的德行,清了嗓子,人稍微板正了一点儿,“你出去这么多年就交了一个朋友?以前怎么没见你往这儿带人?” “老头子,”江屿啼笑皆非,“我以前那些都叫狐朋狗友,你想见吗?我能装一卡车过来给你开开眼见!” 江国明指着江屿的鼻子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瑟舟看着他们吵,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他也不能跟着江屿叫江国明老头子,只能谦逊地点头,说:“您好” 江屿立刻介绍,“他跟我一个姓,这儿是他开的。” 林瑟舟说:“江院长。” “哎哟,”江国明只在跟领导见面时才能听到这个称呼,顿时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了,“那个……年轻人贵姓啊,做什么工作的?” “我姓林,”林瑟舟说:“是个老师,数学老师。” 教书育人,老一辈对教师这个职业的印象和定位十分神圣,看林瑟舟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江屿又往上补充,“他是尧尧的班主任。” 江国明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把尧尧的班主任招过来干什么?” 江屿的瞎话随口就来:“给孩子们改善一下摄取知识的环境你让江燕盯着写作业,她能盯出什么花?” “那敢情好啊!” 江国明恨不能把林瑟舟供起来了,他不敢怠慢,跟江屿一左一右,把林瑟舟活菩萨似的的请进了屋。 林瑟舟受宠若惊,他问:“江屿,这是在干什么?” “别问,”江屿笑着说:“老头子喜欢你呢。” 孤儿院的建筑有些年头了,江屿在这些年修修补补,刚把脱落的墙面补全乎了,屋顶又开始漏水,江屿想一劳永逸,干脆拆了重建,但这得花大价钱了,暂时资金不足,所以只能作为一个长久的目标努力。 孤儿院有一名院长、一个厨师、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江燕算是大总管,还有挂名金主爸爸江屿,配置说不上丰富,甚至有点寒酸,但所有人付出全部真心对待,孩子们喜欢这里,偶尔江屿回来,他们更是欢天喜地。 江国明把江屿和林瑟舟往二楼带,刚过楼梯拐角就停了,江屿抬眼,看见门上有标识,写着‘学习室’,挺新的,估计刚挂上去没两天 江屿挺想笑。 “前段时间上面领导视察,非说我这儿落后了,该有的设施没有,环境不好,让我整改,”江国明说起来一肚子气,“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啊还学习室,贴张纸就能考上清华北大了?” “那可不一定,”江屿笑着说,“看谁教出来的?” “啊?” 江国明没听明白,林瑟舟听明白了,“你说我吗?” 江屿挑眉,算是默认了。 林瑟舟扶了扶镜托,掩下愉悦的微笑,“你对我期待这么高,我连受宠若惊都不好意思了。” “这点儿期望就算高了?”江屿乐不思蜀地试探,“那我如果再得寸进尺一点儿,你会不会撒腿就跑了?” 林瑟舟说:“不会的。” 他们俩隔着朦胧的镜花水月,又心知肚明地凝视着对方,留着江国明一脸莫名其妙,“你们说什么呢?” 江屿敷衍江国明,说没什么,他收回目光,推门而入,正好看见江燕,就叫了她一声。 江燕上学时算得上学渣中的战斗机,倒数往下都配不上她的成绩,尤其对数学深恶痛绝,这会儿让她盯着孩子们的作业,分分钟昏昏欲睡。 江屿嘲笑江燕,江燕打着哈欠,大大方方地仍由江屿啵,等他啵完,江燕的目光一直在林瑟舟身上。 江屿问:“江燕,你看谁呢?” 江燕的视线依旧赤裸裸,她说:“江屿,我以为你会带个漂亮妹妹回来跟我瑟,怎么画风不太一样啊,这位帅气大哥哥是谁?” “……”江屿一时无言以对,他把林瑟舟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江燕,你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都跟谁学的。” 江燕长得其实不错,眼睛大、鼻梁秀,还有一双酒窝,她就是不知道收拾自己,成天追鸡赶鸭,围着孩子和江国明转,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一直单身,江国明心里愧疚,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她,这才绞尽脑汁撮合她跟江屿。 其实算不上撮合,江燕喜欢江屿,从青春期开始喜欢,孤儿院里的人都知道,有几个长了心眼的孩子也知道。江屿心知肚明,他装了一段时间的糊涂,装不下去,江燕直接跟他说了,当时江国明就在一旁听着,差点让他们俩当天就去领证了。 江屿就是从那天开始,刻意减少回孤儿院的次数。 江燕明白了江屿的意思,可是这么多年的喜欢,不可能说没就没,她需要江屿给自己一个理由,而不是借口。 林瑟舟早已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他有直觉,也存有经验,看得出江屿和江燕之间尴尴尬尬的关系,主要是江屿尴尬,只有自己这个孤儿院的外人能解围了。 “你好,我是江屿找过来,提高这里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 “啊?”江燕大脑短路,没听懂。 林瑟舟笑容朗润,十分绅士有礼,江燕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僵硬地回握了一下。 “您兼职还是全职啊?”江燕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这几个小萝卜头顶天了也就考个及格,用不着吧?” 江屿说:“小萝卜头精心雕琢,上桌了就不是一道菜了,那是艺术品,懂不懂啊?” 江燕不懂,她没活得那么精细。 “雕艺术品得花钱,这个我懂。” 林瑟舟收回手,和和气气地站回江屿身边,开口说:“我是兼职,偶尔过来一趟,不花钱,免费的。” 江燕也不是舍不得钱,反正花得也不是自己的钱,她就是觉得怪异,心里怪。江燕的眼睛在江屿和林瑟舟身上直白地来回转,却始终找不到这种怪异的出口。 江国明午睡时间到了,他哈欠连天,要回屋睡觉,江屿扶着他回去。 只剩下两个人了,江国明又开始惆怅地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十七,”江国明说:“你这次回来准备跟江燕怎么着啊?” 江屿耐着性子,说:“我能怎么着啊?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还能跟她一刀两断吗?” 江国明:“断不了!” “断不了你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江屿说:“老头,你别再我这儿瞎操心了。” “我乱点什么鸳鸯谱!江燕就是喜欢你,喜欢不就好了?就你,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江国明越说越激动,他问:“江燕配不上你吗?” 江屿不说话。 江国明了解江屿的性格,他换了种说话方式,从慷慨激昂变成语重心长。 “十七啊,你看我这把年纪了,半截身体已经入土,离死也不远了。你和江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是亲人,知根知底的亲人,总比外面那些人让我放心,”江国明说:“你们如果结婚,再生个孩子,我承欢膝下,晚年生活高兴了,解了心里的牵挂,我死也能闭上眼睛啊!” 这是硬得不行改演苦情戏了。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老头子,你要孩子干什么,还承欢膝下呢,这里这么多兔崽子不够你闹的?”江屿没好气地蹦出一句:“你想要承欢膝下,别打我的主意,我生不出来。” “你有隐疾?”江国明惊讶得胡子都颤抖,“怪不得,怪不得!没事儿啊十七,现在医学技术发达,能治好,你跟江燕直接说,她肯定不会看轻你啊!” 江屿:“……” 怪不得个屁! 江国明完全陷入了自己自导自演的情绪中,转念一想,又愁苦,“不行,也不行,不能委屈江燕啊,人好好一个大姑娘,不能跟着你受苦。” 江国明回头,刚好能看见林瑟舟,他低着头,好像正在跟江燕说话,看着挺般配,这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江屿,说:“十七,我看你带回来的这个老师不错,你要真不喜欢江燕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要不撮合撮合他们俩。那老师结婚了吗?” 江屿的血压都被江国明吹高了,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他也生不了!”你睡不着的时候,想的是我吗? 江屿到最后也没能把江国明连哄带骗地糊弄过去,老头子带着一肚子气睡午觉,也睡不踏实,干脆眼不见为净,把江屿赶了出了门。 江屿乐得自在,转眼就把江国明说的话从耳朵里放了出来,吹过一阵风,飘得无影无踪。江屿哼着小曲儿回了学习室,林瑟舟带着职业本能和老师的光环,受到了学龄小屁孩儿们的敬畏。 江燕也怕老师,从小就怕,她能在江屿面前胡说八道,却在林瑟舟面前柔弱得像个鹌鹑。 “林老师,”江屿走到林瑟舟身边问:“你们在干嘛呢?” 林瑟舟端着本皱巴巴的数学作业,内容包括十以内加减法,放眼望去,满堂红叉,林瑟舟一言难尽,他觉得难度有点儿大 术业有专攻的范围已经精确到年龄段了,这怎么教?掰着手指数吗? “你看吧。”林瑟舟说 江屿笑得毫不掩饰,“这谁写出来的?” 林瑟舟伸出手指,往角落一点,“在那儿坐着呢。” 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俩小辫成了牛角辫,根根冲天,她抓耳挠腮,嘴里嚷着太难了,数学太难了。 江屿走近观摩,好么,五加五等于几。 小姑娘扔了笔,又捧住脸,说:“可是老师好帅。” 江屿哭笑不得,他把作业本还给小姑娘,说:“别看了,早恋影响学习。” “江屿哥哥好啊。”小姑娘眨眨眼,看江屿。 江屿说:“没大没小的叫叔叔。” 小姑娘不听,笑得甜里带蜜,“江屿哥哥,你也帅。” 帅哥当然不能为难小可爱,就算五加五等于一百,也得哄着,哄完小姑娘,他还得去哄被学渣折磨的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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