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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他想说&ldo;你不是死了吗？&rdo;可是他没有说出来。爹明明白白地站在他的面前，怎能当着爹面说死了呢？所以，他没有说出来。

没想到爹却说：&ldo;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告诉你，你爹我没死！你爹我活得好好的．．．．．．&rdo;

于是，他也觉得爹没死。爹本是好好的，可是，爹这是怎么了？他状起胆来问：&ldo;爹，你这是从哪来？&rdo;

&ldo;从哪来？&rdo;他爹又问了一句，突然仰面大笑，那大笑又像大哭，尖厉刺耳，震得房梁也晃动起来，窗外&ldo;啪、啪&rdo;地直往下掉瓦片。崔华魁惊恐万分，磕头如捣蒜：&ldo;爹，你这是怎啦？爹．．．．．．&rdo;

他爹仍在大笑，笑着笑着，身上的肢体一根一根往下掉。每掉一根，崔华魁便捡一根，搂在怀里，冰凉冰晾的，却是根根白骨。&ldo;爹！&rdo;崔华魁大叫一声，又脚一蹬，醒了，原来是一个梦！

崔华魁醒了后，发现通体透汗，被子也洇湿了一大片，他的手还压在枕头底下，紧紧地攥着那支冰凉的枪。他抬眼看看屋里，屋里一切正常，只是烛台上的那支白蜡，即将燃尽，残光跳跃着，将屋里映照得昏暗幽惨。蓦地，他分明听见了一阵&ldo;咚咚&rdo;的敲门声。

确实有人在敲门。

谁呢？

崔华魁惊魂未定，不由得又想到刚刚做完的那个可怕的梦，头脑中仍在转悠着梦中的情节。&ldo;莫非真是我爹？&rdo;

听得门口有说话声，想必是前院看家的人起来了。果然，不一会儿，院子里有脚步声，随即窗户上有一个轻轻的声音在喊：&ldo;东家，东家！&rdo;

&ldo;谁在外敲门？&rdo;崔华魁且答且问。

&ldo;他们说是八路！&rdo;

这么说敲门的不是他爹！崔华魁心头一松，但跟着又是一紧。&ldo;八路来干啥？&rdo;他完全清醒了。

&ldo;不知道，开不开？&rdo;

崔华魁没有马上回答，他调动起头脑中的全部细胞，急速地思考着是开还是不开的问题。开吧，这深更半夜的，他们究竟干什么？有多少人？会不会．．．．．．他不敢往下想，急忙去抓枕头下的枪，可他又停下来。他在想：倘若他们是来抓我，也不至于深更半夜的这么打门，我也没有啥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呀！他们前几天刚从我这里拉走那么多的粮食．．．．．．再说，就是真来抓我，我这一支枪又顶个屁用？

他吩咐窗外的人说：&ldo;你告诉前院的那几个准备预防万一。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rdo;

然后，他把那支英国大镜面掖进腰带里，外面又罩了一件绸袍，拉开门，走了出去。

进来的只有七个人。一律穿着八路军军装，手提短枪。一进门，便都迅速地分散在几个隐蔽而又有利的位置上，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武，连鬓胡子，他拍拍崔华魁的肩膀，象拍一个顽童似地说：&ldo;我们是驻黄崖山的八路军，外出执行任务，回来晚了，想在你这里寻点吃的，顺便找个地方睡一觉。&rdo;

崔华魁翻了翻他那小而黄的眼珠子，心想：&ldo;又是黄崖山的八路，前几天刚刚拉走了粮食，现在又要来吃饭，把我当三岁小孩要是怎么的？&rdo;想到这里，他壮壮胆子，没好气地说：&ldo;八路，都说你们八路军爱护百姓，纪律严明，怎么夜闯民宅，骚扰乡民，还要吃饭，粮食都被你们拉走了，拿什么做饭吃？&rdo;

连鬓胡子却没有生气，只是吃惊地问：&ldo;粮食，什么粮食？没有的事！&rdo;

崔华魁的气不打一处来，嚷道：&ldo;怎？翻脸不认账啦？我这里还有你们的字据在！&rdo;

连鬓胡子伸出一只手：&ldo;拿来！&rdo;

崔华魁撩起绸袍，转身走向客厅，命人点起灯。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黄兴汉亲笔写下的那张字据。

那张字据上写着：

今借到

槐树洼乡绅崔华魁先生玉米八十石，谷子五十石。崔先生可凭此据到黄崖山我部，按市价领取现款。

此据

立据人八路军总部特务团

一营一排排长黄兴汉

民国三十年十月三日

连鬓胡子借着灯光将字据看完，轻蔑地将嘴一撇，说：&ldo;这是假的！&rdo;抬手便将那张字据在蜡烛上烧了。

&ldo;不能烧呀，这是我的粮食．．．．．．&rdo;崔华魁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他还没弄清连鬓胡子所说的&ldo;假的&rdo;是指什么，是说字据是假的？还是黄兴汉一伙八路是假的？却眼看着那张字据已经变成了灰烬。

看来，今夜要出事．．．．．．，崔华魁的黄眼珠看着那团黑色的纸灰，脑子里急速地盘算着主意。

连鬓胡子烧了字据，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在地上踱起步来。突然，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ldo;啪！&rdo;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地说：&ldo;崔华魁，你不老实！&rdo;

崔华魁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带，脸上却还勉强地挂着笑容：&ldo;这，这，从何说起呀？&rdo;

连鬓胡子猛地又抓起手枪，用枪口点着崔华魁脑门说：&ldo;我们全调查清楚了，你，是个地主，你的父亲，也是个地，地主，在天津时，就勾结日本人出卖中国，现在你又当上了什么天卦道的主师，你，想干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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