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在太后跟前得了座,心里却只有漠然一片,已分辨不出喜悦难过。
其实我该高兴的。
只要我不爱苏恒,一切苦楚便能轻易消解。人人高兴满意,事事顺理成章。
讨好太后,原来就这样简单。
我说:&ldo;碧君妹妹住在长乐宫,陪太后解闷是好的,跟皇上之间却到底不方便。媳妇儿的意思是,等从南边儿回来,便让她搬去未央宫吧。&rdo;
太后斜瞟了我一眼,淡淡道:&ldo;我是一时还舍不得她,却也不好为我一个老婆子拆了人家小鸳鸯‐‐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rdo;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外面雨声又起,宫女打起帘子,卷了水汽进来,凉意侵人。
太后闭目养神,平阳用力扳我的手指,成美人垂首敛眉为太后捶腿,殿内一时静默无声。
尴尬的寂静中,只韶儿一无所知,他吃着桔子,忽然冒出一句,&ldo;韶儿明白了。&rdo;
太后眨眼便换了笑脸,问道:&ldo;韶儿明白什么了?&rdo;
韶儿说:&ldo;娘亲定是把桃子藏在怀里,偷偷带去给父皇。邓师傅说,陆绩觉着桔子好吃,就把桔子藏在怀里,带回去给母亲吃,他是个大孝子。&rdo;
太后抚着他的头,笑道:&ldo;就你鬼机灵!&rdo;又问,&ldo;桔子好不好吃?&rdo;
韶儿说:&ldo;好吃,皇祖母也吃。&rdo;
太后喜的眼睛都眯起来,张开嘴任他喂了一瓣。又命宫女再去取。
韶儿接了两个桔子在手里,便从美人榻上跳下来,跑到我和平阳面前,&ldo;娘亲和姑姑也吃。&rdo;
平阳笑着戳他额头,&ldo;你倒是不偏不倚,个和稀泥的!&rdo;喜滋滋的将他抱到怀里,乱揉了一通。
第4章家世
太后这一日高兴,多聊了几句,便有些疲乏。
我与平阳看着脸色,早早的告辞出来。成美人并没有凑我们的热闹,仍旧留下给太后捶腿。只不知她能不能像刘碧君般讨得太后欢心。
我与平阳有些时日没见,看天色还早,便将她拉上了我的马车。
她上了车,将韶儿抱在腿上坐着。对我说道:&ldo;你好歹也是皇后,少府寺还挑不出两匹同色的马给你拉车?&rdo;
我说:&ldo;我用着还好。你也知道,我一贯不讲究这些的。&rdo;
平阳说:&ldo;这点你倒是跟太后像得很。我就不同,我用的东西,必得从里到外都好。&rdo;
我笑道:&ldo;这可难说。至少你的马车,我带着韶儿是不敢坐的。看着光鲜,坐上去还不得颠死人?&rdo;
平阳隔了韶儿抬手拧我的脸,得意道:&ldo;你懂什么,那可是大宛贡来的宝马。别人得了都宝贝似的守着,也只我才舍得用来拉车。&rdo;
我说:&ldo;你就糟践东西吧。&rdo;
平阳道:&ldo;谁让我糟践得起呢。&rdo;
我将韶儿抱到自己怀里,笑道:&ldo;呿,别教坏了我儿子。&rdo;
平阳笑着锤了我一阵子。韶儿似乎知道我们在闹,只埋头在我怀里咯咯的笑,并不插嘴。
马车过了一道宫门,出了长信殿地界,平阳才放了我,往后一歪,问道:&ldo;你当真要给刘碧君晋位?她再晋可就是贵人了。&rdo;
贵人之上,便是皇后。历来皇帝登基,都只封数名贵人,而后从贵人里挑一个做皇后。前朝代代后位、储位之争,都只集中在这几个人之间。
但这&ldo;贵人&rdo;也不是谁都当得起的‐‐一要家世,二要盛宠,三要子嗣。刘碧君虽出身不差,却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在苏恒四个嫔妃里不算出挑。而且她也没有子嗣,所仰仗的,不过是太后的偏私。而等她进了未央宫,太后也鞭长莫及。
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若她也能封贵人,其余三人为何封不得?
而且太后不是说我嫉妒,不肯为苏恒纳妃吗?改日我便为他挑选挑选。长安豪门林立,七八个才貌双全的闺秀,总还拿得出来。
就让她们都努力去争吧。
我上一世死命扛着,不肯卸给旁人。白白吃苦受累,还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何苦来哉?
我说:&ldo;太后喜欢,皇上也喜欢,我让一步有何不可?&rdo;
平阳仔细打量着我,抿嘴笑道:&ldo;你可不是这么乖巧的人。&rdo;她是苏恒双生姐姐,从小当男儿养着。眼波潋滟觑人的模样,竟与苏恒有七八分神似,&ldo;我看着你与三郎一路走来,你们俩谁的心思瞒得了我?照我说,他心里未必有刘碧君。你故作大方,反而寒了他爱你的心,让他恼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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