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东二番丁。&rdo;
&ldo;去那里做什么?&rdo;
&ldo;我的车停在那里,上车再谈吧,抱歉。&rdo;学生时代的同学森田森吾轻声说道,接着便起身,走在前面带路。青柳雅春见他后脑勺藏着几根白头发,不禁感到些许寂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也不明白。
【青柳雅春-3】
数个月前的青柳雅春坐在货车上,熄掉引擎,把副驾驶座上的送货单拿起来再看一眼。其实何时该卸什么货物已经记在脑海里了,这个动作只是进行再次确认。&ldo;越有自信的时候,越是容易出错&rdo;,这是当初刚进公司时,教自己如何送货的前辈所给的忠告。那个前辈梳了个飞机头,只比青柳雅春大一岁,却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了小孩,建立起自己的家庭。不过即使是一家之主,那个前辈还是常常满脸认真地说:&ldo;总有一天,我会用摇滚乐来撼动这个世界。&rdo;而且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此外,他也常得意洋洋地说:&ldo;我姓岩崎,岩这个字的英文就是&lso;rock&rso;(注:摇滚乐[rock-and-roll]的双关语。),真是命中注定啊。&rdo;
研修结束后,青柳开始一个人送货,跟摇滚岩崎这个前辈也慢慢疏远了。不过聚餐的时候,有时大家明明去的是卡拉ok,却还是会看见前辈带着吉他,豪迈地弹起披头四的歌曲。青柳每次看见他那自我陶醉的模样,总觉得很开心。
前辈的口头禅当然也是&ldo;摇滚&rdo;。要是被分派了不合理的工作或是琐碎的杂务,他就会愤怒地说:&ldo;这实在太不摇滚了。&rdo;如果遇到开心的事,他就会一边点头一边说:&ldo;真是摇滚。&rdo;就连加薪时,他也会喜滋滋地说:&ldo;够摇滚。&rdo;不过薪水增加跟摇滚到底有什么关系,青柳也想不透。
总之,青柳在新人时期从这个前辈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如今都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再也忘不掉了。其中有些是技术,例如箱子的拿法与推车的使用方式;有些是精神上的建言,例如&ldo;面对客户的时候绝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再重的东西也要搬得轻轻松松,再热的夏天也要一副凉爽自在的模样,这才是服务业该有的精神&rdo;;有些则是忠告,例如&ldo;开车打瞌睡是最糟糕的行为,这么做可能会毁了你的人生&rdo;。此外,不知为什么,前辈总是在副驾驶座前的置物匣放一把蝴蝶刀。他的理由是&ldo;临时要用的时候很方便&rdo;,事实上一次也没用过,连苹果也不曾削过。
有时,前辈开车开到一半会突然停车,冲下驾驶座,对着路上的上班族大吼:&ldo;把烟熄掉!&rdo;接着口沫横飞地骂道:&ldo;你手上的香烟要是碰到小孩子的眼睛怎么办?这一点也不摇滚吧?&rdo;而且是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揪住对方领口的态度。&ldo;我女儿就曾经被别人的香烟碰到眼眶,差一点就瞎了。你能原谅这种人吗?&rdo;事后前辈如此告诉青柳。&ldo;当然不能原谅。&rdo;青柳如此回答之后,只见前辈一边将乱掉的飞机头梳理整齐,一边说:&ldo;你这个人挺好沟通的。&rdo;
除此之外,前辈也常告诉青柳:&ldo;别听嘻哈乐。&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那一点也不摇滚。&rdo;
这样的偏见让青柳不知如何回应,但仔细回想,森田森吾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ldo;听了之后,说不定会觉得不错呢。&rdo;青柳说道。
&ldo;我再说一次。&rdo;前辈斩钉截铁地说:&ldo;别听嘻哈乐。&rdo;
那种丝毫不讲理的说话风格,反而令青柳十分怀念。
青柳雅春走下驾驶座,从载货平台上取下一个小纸箱,再次确认委托单上的住址,反射性地在脑海中复习一遍:仙台市青叶区东上杉三丁目八番地二十一号,波左间公寓三〇二号室。
他将纸箱夹在腋下,走向公寓入口,有点想要哼出&ldo;不在先生今天也不在&rdo;的歌儿。
&ldo;辛苦了。&rdo;一个身穿黄色制服的男子从公寓里走出来,这个人是其他货运公司的送货员,由于负责区域跟青柳大同小异,两人经常碰到。对方大概快五十岁,如果没记错,他曾说过有个正准备考高中的女儿。
&ldo;啊,辛苦了。&rdo;
&ldo;稻井先生的包裹?&rdo;
&ldo;他今天也不在吗?&rdo;
&ldo;最近好像都不会回来呢。&rdo;
&ldo;最近都不会回来?为什么?&rdo;
&ldo;他家门口贴了张纸,上头写着包裹请寄放在管理员处。&rdo;
&ldo;门口贴了张纸?是出门旅行吗?长期旅行?&rdo;
&ldo;看那纸上的写法,好像是一趟勇敢的冒险之旅。
&ldo;稻井先生出门冒险去了?&rdo;
青柳走进公寓,搭电梯上了三楼,来到稻井家的门口。看了那张纸之后,虽然露出了苦笑,却也莫名地感到心情愉快。拿着包裹来到管理员室,满脸胡碴的管理员却皱眉说:&ldo;这可真是麻烦,东西放在我这里,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rdo;
&ldo;不知道他何时回来吗?&rdo;
&ldo;他已经预缴了一年份的房租,搞不好一年之内都不会回来呢。&rdo;
&ldo;那可真是麻烦。&rdo;青柳小心翼翼地跟管理员应对,尽量不惹恼他,一边偷偷摸摸把包裹放在管理员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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