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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第1页）

而独孤棠也发现，他师父的坟离其中一个出口不远，在地图上看离这村很近，打听后才知道中间隔两座山头，走最快的小道要一日夜。他心结渐深，就是得走几天几夜，势必也要故地重游一趟。

他坚决要去，采蘩坚决要跟。于是，借一头骡子拉小板车，两人就出发了。好在最糟糕的时候都已经熬过，山道虽陋简，比起啸崖和密道，实在平顺，昨日一早离开村子，这日一早就望见了目的地。

&ldo;那是四年前师父约我见面的松林。&rdo;独孤棠赶着车，指给采蘩看那片林子，&ldo;我赶到时听到打斗声，进林子却只见一道影子窜上了山腰，而师父已倒地不动。我想去追，却担心师父，让那影子逃了。&rdo;

&ldo;人之常情。要是不顾师父去追凶手，延误救人时机，不知会多自责。&rdo;她有时想如果老天爷能让她早点重生就好了，她会不惜一切和爹逃出苦海。&ldo;只是，你师父为何约在这里？荒无人烟的。&rdo;

&ldo;他喜欢松，常说松最正，四季常青。绝崖峭壁都生机勃勃。他虽然行踪神秘，但和我见面的地方多有松树，即便身居闹市，都会想办法找有松树的庭院。因此，我看到一大片松林时，对他为何选这里作为一处居所的疑虑便打消了。&rdo;这一带，只有这么一片松林。

骡子唏呼唏呼进了林子，没一会儿。采蘩望着眼前，&ldo;虽然听起来你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十分懂得享受。深山老林中还能布置出这么一处雅致的居所。&rdo;

原木楼，以无数的木桩撑着。木栏没有涂漆，却雕着鱼鸟。屋檐做得讲究，四角飞铜燕。无湖却搭了木桥，一头通木楼，一头通松林。桥下有枯残的糙叶，多半种满过美丽的花田。很小，但处处显出主人安居的闲适。

&ldo;就我所知。他从不委屈自己的吃穿，山珍海味过嘴也能评断好坏。不过这里。连今日算在内，我也只来过两次。听你的语气，似有不妥？&rdo;不是独孤棠不仔细，而是他出身贵胄，对这小楼的精致不觉得突兀。

&ldo;你师父住的地方和繁花家一比，立见高下。雕画做檐，楼廊造得婉约生妙。凭空还弄出一座桥来。这要是你师父自己动手造的话，要费多大工夫？如果不是，请人到深山来搭建。要费多少银子？&rdo;采蘩也学商，一眼看造价成本。

四年前的独孤棠看不出所以然，四年后他同意采蘩，&ldo;如此说来确实，师父所收弟子都为名门庶出，他身份不凡也有可能。&rdo;

&ldo;他是周人？&rdo;采蘩走上桥，想去屋里看看。

&ldo;不清楚。&rdo;蛟盟神秘，创立蛟盟的人更神秘，&ldo;我从未见过师父长相，他也从不提自己的事。&rdo;当年的独孤棠则是盲目拜师的一个愤世嫉俗少年郎。

&ldo;有其师必有其徒，我不惊讶。&rdo;采蘩踏上木廊，却因地板上一幅漆画而微张了嘴，&ldo;你师父不但会享受闲情，还很多情。&rdo;画风狂放之极，以粗线细线勾勒，潇洒数笔，一位美人侧面，手中伞倚肩，欲去又待。

&ldo;我只知师父制图，不知他会画美人，许是他人所绘。&rdo;独孤棠无法想象那张蒙面之下会是一位多情的才子。师父严厉，说笑间就让他褪皮刮骨；师父冷淡，来去匆匆不留一句废话；师父百通，但只教剑术不教别的。说师徒亲近，不如说敬重到了一种崇神的地步。

采蘩不置可否，推门便就地卷起一层灰，但往里看，禁不住道，&ldo;独孤棠。&rdo;

独孤棠本在盯那幅漆画，听她语气讶然，便走了过去，当下也愣住了。

&ldo;四年前屋子就这样？&rdo;家徒四壁。不是穷，而是真的只有一间屋子四面墙，空空如也。采蘩拿代替伤脚的拐杖敲敲地面，&ldo;难道也有机关？你师父把好东西全藏在里面？&rdo;

独孤棠大步走入这间正屋，很快进了一扇门。

采蘩却去开窗。这么讲究住所的一个人，必定也讲究从窗子能看到的东西。窗绵纸蒙灰，但她手摸过就显净了，可见制作精良。纸面有薄细的水蜡质，防雨防火。纸色呈微黄，用过染潢术，防虫蛀腐蚀。这种水蜡绵纸做工耗料不亚于名纸，有钱人家也未必舍得下本钱，因为毕竟只是窗纸而已。窗外果然好景，近松远山，云雾缭绕，即便是冬日，仍无边的佳趣。却不知美人是否也在这景致之中，才引得人画于廊下，出入都可见。

看独孤棠的反应，这屋子原本不是空的，且不论谁搬走的，搬走的目的倒是值得费思量。

见他又走了出来，但神情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采蘩便道，&ldo;你师父这屋子造得精致，也许屋里的摆设也精致，说不定就是遭偷儿了。&rdo;

&ldo;我师父的坟就在松林西头。&rdo;独孤棠走到采蘩面前蹲下，示意要背她，&ldo;我亲手葬他下去，没想到有一日要开棺问尸。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是大逆不道，但我知你与他人不同，就请你看我大逆不道一回吧。&rdo;原来，她在，他可做回自己。

采蘩盯着那宽阔的背，最终让他背了，&ldo;你的知己可真不好当，还要陪你挖坟，一起背大逆不道的黑锅。要不是你这背上还算舒服，我是不肯的。&rdo;

独孤棠哈哈笑道，&ldo;采蘩，你明明一本正经说话，可我听着却心情舒畅，哪怕要成不肖弟子，但不笑出声来都不行。&rdo;

独孤棠脚步快，采蘩但觉耳边生风，这么回答他，&ldo;独孤棠，我并未与你说笑，听了能笑出声来却是你的事。先说好，日后有人问起，我是不认自己也在场的。你要是招架不住承认了，那就一人背到底。我爹因我被害，我已大逆不道。再来一回，恐怕一死难辞其咎。而你是知道我的，为了活下去，什么耍赖的招儿都能上。此生我奉我爹的遗愿为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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