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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第1页）

大老爷说完就到宠妾房里去了。

大夫人独坐在灯光下，曾经亮丽的容颜只剩岁月的刻痕和强撑富贵下的憔悴。道一声传饭。就听到外面的婆子丫头们动了起来。她却一动不动，漠然迎来第无数回的一个人的饭桌。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但她从一开始嫁进这个门，就已经没有选择。打内心，她羡慕采蘩那个孩子，说做就做，即便妥协都不会失去自我的倔强。有时她真不明白，无父无母的孩子，究竟从何而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如今更是连一丝怕生都没有了，光华耀眼。和她说计的虽然是童夫人，她却很难忽略采蘩的影子。童夫人不知道她对姬莲的恨，采蘩知道；童夫人不知道姬莲有近万两的私房银子，采蘩知道。所以，想到她和这个聪明的姑娘联手，看着进进出出不知谁可信任的烦躁渐渐平息。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她终究要成为姬府的主母，以此换取她为这个家付出的所有。值或不值，都算是补偿了吧。

再说张翼张大人，昨日鉴赏会后就在御纸坊过夜，这日也是夜里才回到家中。和家人吃罢饭，他习惯到自己的书房看会儿书，谁知一开灯，见书桌前一道黑影，吓得他差点惊呼。

&ldo;张大人，是我。&rdo;坐椅上一个白胡子杂眉毛的胖老头，不是假山长，又是谁？

张翼拍着胸脯，吹他的真胡子瞪眼，&ldo;你又来做什么？我可就欠了你一次人情，你别想再让我干鸡鸣狗盗的事。&rdo;

&ldo;大人此话差亦，什么叫鸡鸣狗盗？我只是请您去把四皇子请到鉴赏会，再请您想办法扰乱东葛青云无论怎样的诡计，跟鸡鸣狗盗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我让您往画上撒发光粉，也不是我让您说漆夜名砚有瑕疵。不过大人，您真有天赋，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你那青光之说。&rdo;嗓音沉沉，但语调飞扬得让对方火大。

所以，张翼走过去卷书敲向他的头，&ldo;那粉是你给的！而且，我不撒，就凭那些呆瓜眼力，怎能轻易让人信那是新墨？我即便当场开堂讲课，也没办法一下子教出能闻墨辨时的人来，除非真是天才。&rdo;

胡子眉毛颤，假山长已不在座位上，避开那书卷，仍很能说，&ldo;天才不是有一个吗？&rdo;

&ldo;她要是真天才，就不会相信新墨青光之说了。不过多亏她一壶茶毁了那画，否则东葛青云迟早会发现我做的手脚，到那时我就晚节不保了。&rdo;好险好险，为了还一次人情，他可是搭上了一生清名。

&ldo;大人以为童大姑娘为何突然将一杯茶换成了一壶茶？原本跟太子说好的，是泼一杯茶而已。&rdo;假山长转到客座，滑相不见，静且稳。

&ldo;不是太委屈的缘――&rdo;张翼陡然顿口，片刻才道，&ldo;她该不会看出来了吧？&rdo;

&ldo;无论她看没看出来，那画已经毁了，没人再有机会看第二次，大人尽管放心。&rdo;假山长起身抱拳，&ldo;我来，特地跟大人说声谢，从此人情两清，大人今后多保重。&rdo;

张翼见他真心道谢，反而有点不自在，&ldo;欠你人情，本该要还，谢就不必了。你既决心回去，就好好闯一番大业，别再率性而为。&rdo;

假山长却不再多说，身形直上房梁，掀瓦窜顶，飞檐走壁出了张府，轻落在一匹骏马上。

&ldo;大兄这就走了？&rdo;瘦影加瘦马，在不远的暗处。

假山长侧过头，沉声道，&ldo;不然呢？&rdo;

&ldo;采蘩小姐在童府，这条街走到底，往左转，行过三条横街，第四条街右转――&rdo;瘦影的指向很清晰。

&ldo;小妖。&rdo;假山长打断他。

&ldo;是。&rdo;瘦影听话。

&ldo;我见过她了。&rdo;拉一下胡子，粘得真牢，看来真需要邈手的药水。

&ldo;那……那也能算？&rdo;以这副样子？

&ldo;她认出我了。&rdo;不算吗？他以山长自居，当然知道她很快能认出来的，不过是事后。谁知，说了没几句话，那位姑娘就把他拆穿了。他不觉得丢人，是邈手自以为完美的无破绽。

&ldo;呃？大兄这么……长的白胡子……&rdo;想说奇形怪状的老头子，但当最小的，不能冒犯大的，&ldo;是不是打理得干净整齐点，再去见一次比较好。&rdo;

&ldo;小妖，你的信向来简短，话就不要太多了。&rdo;再见她很容易，但这时候，每一步对他和她都十分重要。若他所料不错，她今日进宫应该得到皇上的允准，就要出发去北周了。去了，只要稍有不慎，她就会万劫不复。

&ldo;……是。&rdo;瘦影慢慢往后退去，却又停住，&ldo;其实，大兄可以不来的。&rdo;刚写的信还没送出去，他却来了。

&ldo;我不来，别人也得来，所以谁来都一样。&rdo;脚后跟一踢，马撒开四蹄。

瘦影拽缰绳，朝相反方向骑去。

这晚，采蘩从梦中惊醒，起来倒水喝，看到桌上居然放着她的珍珠盒。打开一瞧，里面却是空的，只有一张纸片，上面四个字――我借走了。字迹已很熟悉，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是头一遭，不过房梁冷清好些日子，今日似乎有暖息。再回被窝，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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