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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第1页）

后侧苏公暗自惊叹：&ldo;蔡真卿此番言语说的极是!何谓为官之根本?今我大宋官吏多如牛毛，又有几人思索过此等话语?个个只求自己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奢华淫乐，哪里顾及百姓的草舍、糠粮、病疾?若我大宋官吏皆如蔡真卿这般，心中挂念社稷百姓，何愁我大宋不国富民强?只是可惜……&rdo;

苏公感慨不已，心中又不免有一丝欣慰。

这日一早，苏公葛衣芒履，唤上苏仁一道，各自挑着一担粪桶，前往黄州城。原来苏公全家开荒植垦，少有肥料。徐君猷甚是关注，便应允将府衙粪水与苏公，此举令艰难困苦中的苏轼倍加感激。

一路无话，苏公主仆来到府衙，自后门入往厕房，正逢着徐君猷如厕出来，苏公急忙上前施礼。徐君猷见苏公葛衣芒履，不由叹息道：&ldo;苏兄辛苦了。&rdo;苏公拱手施礼，笑道：&ldo;子瞻自垦辟以来，筋骨甚是辛苦，但心神却分外畅快，此般情形前所未有。&rdo;徐君猷笑道：&ldo;闻苏兄雪堂落成，自号东坡居士。可喜可贺。陶潜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今苏兄耕种东坡，何其悠然自得!&rdo;苏公道：&ldo;此中多谢大人关照。&rdo;

徐君猷笑道：&ldo;苏大人来得正巧，徐某有一件物什要与苏兄看。&rdo;苏公问道：&ldo;不知徐大人觅得甚么宝物?&rdo;徐君猷引苏公转入书斋中，自案桌上拿过一轴，摊开来，乃是一幅图卷，名为《柳下抚琴图》，画中有石桥，桥下凫四只鸭，桥旁立五株柳树，柳条垂水，树下端坐一人，手抚古琴，旁附有一首七绝。

苏公不看则已，一看竟惊得目瞪口呆!徐君猷斜眼看苏公满面惊诧之情，不觉喜上眉头。苏公呆呆看着卷轴，良久不语。徐君猷轻声道：&ldo;苏兄以为如何?&rdo;苏公猛然醒悟，急忙目寻落款，有&ldo;蔡真卿&rdo;字样，不觉一愣，道：&ldo;我道是颜真卿，却不想是蔡真卿!&rdo;徐君猷笑道：&ldo;苏兄以为此轴如何?&rdo;苏公叹息道：&ldo;画如范仲立、字若颜鲁公，诗似王右丞，此轴确是难得的佳作!&rdo;徐君猷又笑道：&ldo;比若苏兄诗、画、字，何如?&rdo;苏公叹息道：&ldo;子瞻不及也。&rdo;

徐君猷摇头，笑道：&ldo;苏兄过谦也。不过我友自京城来信，道蔡真卿之诗词字画，声誉日重，求其字画者，门庭若市。蔡真卿来黄州方数月，已颇有盛名，但凡馆楼阁院，皆以悬蔡字为荣。已有数位同年兄来信与我，央我求得其卷轴。&rdo;苏公叹道：&ldo;早知如此，昨日我便求其字。&rdo;徐君猷闻听，不由诧异道：&ldo;苏兄昨日见过蔡大人?&rdo;苏公便将前几日蔡真卿访东坡菜圃之事告知。徐君猷笑道：&ldo;苏兄若有此心，哪日得闲，我请蔡大人前来泼墨。他还有一大擅长与苏兄相同，便是烹饪美食。&rdo;苏公笑道：&ldo;如此甚好。&rdo;二人又细细鉴赏一番《柳下抚琴图》。

闲聊半个时辰，苏公起身告辞，至厕房会了苏仁，那苏仁早已舀满粪桶。二人各挑一担，自侧门出了府衙。苏公依僻静小巷而行，那迎面相逢的路人，皆掩鼻侧身而过，那尾随其后的路人，更是躲闪，急另择他道行路。

行至一岔口，忽自巷口冲出一人，冲着苏公嘻嘻一笑，苏公未曾料想，唬了一跳，几将倒了粪桶。苏公急忙立足，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个妇人，约莫三十三四岁，蓬头垢面，冲着苏公痴痴道：&ldo;发财，发财。&rdo;苏公苦笑一声，道：&ldo;不过一担粪水，发的甚么财?&rdo;那妇人却不避粪臭，近得前来，痴痴笑道：&ldo;发财，发财。&rdo;苏仁见状，催促道：&ldo;老爷且快走，这妇人是个疯子。&rdo;那妇人嘻嘻笑着，忽又抽泣起来，口中念道：&ldo;发财，发财。&rdo;竟自顺着巷弄去了。

苏公不由长叹一声，道：&ldo;世间之人多为钱财，几近痴迷，一心只念着发财，与这疯妇人有何区别?&rdo;苏仁笑道：&ldo;老爷休要感叹，快且回去，夫人兀自等着我等。&rdo;苏公点头，挑起粪桶，尾随苏仁，出城而去。

☆、第一章东坡雪堂（3）

行至半途中，路边有一茶摊，苏公主仆远远搁下担子，却到那茶摊喝茶，摊主四哥识得苏公，急忙上了两碗茶水，又与苏公闲言。

正言语间，见得一个庄稼汉匆匆到来，见得茶摊主，高声问道：&ldo;茶四哥，可曾见着我庄中孔六的儿子?&rdo;摊主四哥主高声答道：&ldo;不曾见得。怎生回事?&rdo;那汉子回道：&ldo;这小子昨日不见了踪影，孔六夫妇急得半死，我庄中人都在帮着寻找?&rdo;摊主四哥诧异道：&ldo;好端端怎的不见了?&rdo;苏公闻得，不觉好奇，凑耳来听。那汉子连连摇头，道：&ldo;也是孔六夫妇一时疏忽大意，到得天黑不见小孩回来，方才急了，庄中各家都问了个遍，只是不见人影。&rdo;苏公急切道：&ldo;可曾报官?&rdo;那汉子连连摇头，苏公道：&ldo;当速去府衙报官，恳请太守大人遣人帮忙寻找。&rdo;那汉子唯喏，急急去了。

又两日后，苏公主仆入城采买物什。苏公只顾低头行路，至一巷口，忽自墙角冲出一人，一把拉住苏公，嘻嘻一笑，口中道：&ldo;发财呀发财。&rdo;苏公唬得一惊，把眼望去，分明就是前日见得的那疯女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两眼放光。苏仁上前厉声叱责，苏公摆摆手，那疯女人指着前方，忽哭道：&ldo;发财，发财。&rdo;苏公将那疯女人手掰开，叹息一声，不想那疯女人反又抓住苏公衣袖，不肯撒手，又笑又哭道：&ldo;发财，我的发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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