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一行到得客栈,苏轼、店主等人闻讯,急忙出来。苏轼甚是惊讶,原来那男子正是白日举告钱达行径的小贩王恩。店主惊呼出口:&ldo;怎的是你?王一品?&rdo;苏轼闻听,一愣,反问道:&ldo;他名为王恩,怎的叫王一品?莫非是那一品豆腐的王家子孙?&rdo;店主连声道:&ldo;正是,正是。市井传言,他便是湖州一品豆腐的后人。不想大人初来湖州,竟也知晓一品豆腐。&rdo;
苏轼看那王恩,又看李龙、赵虎,询问当时情形,李龙一一回禀。苏轼点首,令郑海、吴江二人将钱孝、钱贵带来,又令店主多点些蜡烛。不多时,设了简陋公堂,备了纸笔。钱孝、钱贵二人带到,分站一旁。钱孝见女儿情形,满脸疑惑,又见那王恩,便满面憎恶。那钱贵看望左右,莫名其妙。
苏轼又令郑海、吴江去唤来钱达、钱良家人以及当地地保。众人知晓大人意欲夜审凶案,左右传讯,早聚集了些街坊邻里。约一盏茶工夫,各方人众皆已到达,加上围观闲人,将一个福来客栈围得严严实实。乡野村民,多不曾见过京城之官,亦不曾见过公堂审案,现今这客栈中虽不如衙门公堂威严,却也有几分正经,故而将嘴合得严实,静静观望。
☆、第六章孔雀东南飞(2)
苏轼坐在公堂之后,看那王恩,轻拍惊堂木,道:&ldo;下面所跪何人?家住何处?一一说来。&rdo;王恩早已吓得全身乱颤,道:&ldo;回大人,小的……小的王恩,以作豆腐为生,家即在本庄中,家中只有老母,年已六十。&rdo;苏轼道:&ldo;王恩,本府将你拘来,可知何事?&rdo;王恩连连摇头,道:&ldo;小的不知,小的为人本分,庄中无人不知,从不做那违背天良之事。&rdo;
苏轼冷笑,道:&ldo;若不动刑,量你也不肯招认。李龙、赵虎何在?&rdo;李龙、赵虎大声答应,如那惊雷一般,吓得王恩一身哆嗦,唬得旁人心惊不已。王恩伏首在地,连声求饶,道:&ldo;小的不敢欺蒙大人,小的说就是了。&rdo;李龙、赵虎道:&ldo;快说!&rdo;王恩道:&ldo;小的以作豆腐为生计,每日沿街逐户叫卖。一年前,识得了学堂钱先生之女钱鸾,日久便生出情分,每日与他些豆腐,只求与他见上面儿,说上些体心话儿。往来年余,小的便喜欢上钱鸾,他也喜欢上小的。小的便与他私下定得终身……&rdo;说到此处,王恩去看那钱鸾,钱鸾满脸通红,低下头去,那钱孝早已气得浑身乱颤。
王恩说罢,低头不语。苏轼问道:&ldo;怎的不说将下去?&rdo;王恩道:&ldo;小的已经说完,并无其他。&rdo;苏轼呵斥道:&ldo;只这些男女之事?&rdo;王恩点头道:&ldo;只有这些。&rdo;苏轼冷笑道:&ldo;大胆王恩,死到临头,竟敢花言巧语,蒙混本府。&rdo;王恩反驳道:&ldo;小的本是良民,不曾有半点欺蒙之意,望大人明察。&rdo;苏轼道:&ldo;你与钱鸾两情相悦,迎风待月,采兰赠药,私定终身。可学堂先生钱孝却不甚满意于你,可是如此?&rdo;
王恩不答,早有钱孝在旁说话道:&ldo;大人所说极是。小人自发现小女与他暗中来往,便百般干涉阻挠,他一小贩,家境贫寒,依靠做豆腐为生,白日挑担叫卖,夜间辛苦劳作。小人女儿若嫁入他家,怎生美满幸福?小人拙荆过世甚早,膝下只有此女,天下哪一家父母不为儿女着想?那钱良与小人素有交情,且家中有万贯之财,不愁生计,如能嫁入他家,有何不妙?只是女儿甚为要强,死活不允,暗中与这小厮来往,小人大为恼怒,便将其婚嫁之事说定。可他兀自暗中与这小厮来往,甚为可恼。&rdo;
苏轼道:&ldo;本府那日初到学堂,你于后院呵斥女儿,莫非便是为了此事?&rdo;钱孝点头叹道:&ldo;正是,老夫本欲叫小女包些茶叶与大人,不想叫他不应,至后院,却见他正与这小厮窃窃私语。老夫甚是气愤,遂将他驱逐出去。唉,此乃家丑,当时不便道出。&rdo;
只见钱鸾哭道:&ldo;豪门富贵,炎凉冷暖。即便嫁入其家,便可幸福美好?你又怎知其中苦楚?清寒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安贫乐道,处常守分,父亲又怎知其不美满幸福?&rdo;此话中蕴含几多悲情。钱孝顿时哑言。
苏轼闻言,大为惊讶,不免感叹万千:不想此话语竟自一少女口中道出,好个&ldo;安贫乐道,处常守分&rdo;,一语道破人情世故,吾坎坷十余年,几经沉浮,兀自悟不出这般道理来!人生一世,如屈伸时。何者为贫?何者为富?何者为美?何者为陋?或糠核而匏肥,或梁肉而墨瘦。
旁人窃窃私语,皆道这女儿不孝。那钱鸾又道:&ldo;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害却多少儿女性命?父亲自是为女儿好,可曾想到,女儿即便入得了那钱家,与那笼中之鸟有何差异?那钱良又有几多妻妾?豪门深宅,人情世态,冷暖炎凉!&rdo;说罢,失声痛哭,引得钱孝老泪纵横。旁观众人唏嘘不已。
王恩低低抽泣,道:&ldo;恳求大人为小人做主。&rdo;苏轼道:&ldo;做何主张?&rdo;王恩道:&ldo;请求大人放过钱先生,与他女儿团聚。&rdo;苏轼道:&ldo;此事本府自有主张。你且将行凶之事招将出来?&rdo;王恩点头,道:&ldo;那钱良与其家丁确是小人所杀!&rdo;
旁人闻听,大惊,其中钱良家人更是震撼。待喧哗之后,只听得王恩又道:&ldo;那钱良虽名为善人,实是沽名钓誉之辈,暗中多些龌龊,喜好女色便是其一。小人与钱鸾相好,怎能忍受他入虎口?只因他极有钱势,小人不足与之角力,便思索出一条计谋来,除去钱良,那钱鸾便不必嫁入钱家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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