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吻,余粥终于安然地睡过去,独留姜烈渊还抱着他傻坐在原地。他方才毫不犹豫地亲了他。不过话说为什么自己理解的“疼爱”就是亲吻啊?红衣少年风风火火地闯入院子大喊:“我回来啦!昨天赚了三文,那个阿嬷说我……余粥哥哥呢?”清晨,鸟鸣叽喳,姜烈渊拿着扫把在扫落叶。他朝小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风轻云淡。“不应该啊,这个点余粥哥哥应该早就醒了,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妖瞪大了眼睛不满道。姜烈渊瞥见小妖白皙细腻的手指通红,手背被拉了不少蚕丝似的小口子,问道:“你真去帮人家耕地了?”“那不然呢?”小妖没好气儿道:“等我再多赚点儿,把那废弃草房装饰装饰,就来接余粥哥哥走。”姜烈渊道:“比起你是为余粥从良,余粥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才弃暗投明。”“屁话真多。”小妖眼角嫌弃地一挑:“让开,余粥哥哥肯定醒了,我要去找他。”姜烈渊其实压根儿没挡在门口,但小妖既然这样说了,姜烈渊反而不让他进去了。“你既然喜欢余粥,就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姜烈渊眉毛动了动,双手抱胸道:“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晚。”小妖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什么睡得晚,睡那么晚作甚?”姜烈渊态度暧昧:“大人晚睡,难不成在玩象棋?”小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不是说好他们成亲是场误会嘛,怎么这傻大个……少年拳头紧握,咬牙切齿,从未这么恨一个人过。正在这时,从房门内穿出一声轻唤:“姜烈渊?”“听到没,叫我呢。”姜烈渊俯视少年,眼神带着蔑视。他对小妖做了个口型,一字一顿道:“你、没、戏。”余粥其实早就醒了,房门隔音不好,二人站在院子里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默默捂住了眼睛,想用再睡一觉来逃避现实。惊讶的是小妖竟然对他有这种感情,更震惊的是姜烈渊竟能说出如此之不要脸的话。姜烈渊推开门,阳光洒了满屋。他倒了杯水,扶床上的人坐起来,动作温柔到了极致。“我又不是生病了。”余粥嘴上这样说,但他确实渴了,将一碗水一饮而尽。喝过了水,干涩沙哑的嗓子得到了滋润,也没这么疼了。余粥靠在枕头上审视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姜烈渊,冷笑道:“小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哪种?”姜烈渊在床边坐下,眼眸深邃,悠悠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下呗?”“你!”余粥刚准备生气,但又想起什么似的,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回被褥中,用手捂着脸。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哭着睡着了,但睡着前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怎么办?”这四个字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回忆,包括说找到许昭后就永别的姜烈渊。余粥心中酸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孑然一人,好不容易有个姜烈渊陪着,但他忽然说他要走,还是一走就再也不见的那种。想到这里,余粥的鼻头就忍不住发疼。姜烈渊的视线一直落在余粥的额头上,此时他碎发凌乱挡着额头。姜烈渊心思沉沉,对于某些事情他更是觉得复杂。他一向是很理智的人,在工作中也从不用情感做事,但唯独面对余粥他破戒了。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带走余粥,也能把许昭安全地送回去。“今天我来给你做饭吧。”姜烈渊开口沉声道:“咱们边吃边商量,行吗?”余粥将被子从脸上扯下来,果不其然眼圈又红了。他抬起手,弯着小拇指沙哑道:“你昨天说的,过完这个冬天才走。”“好,我说的。”姜烈渊哑然失笑,也伸手勾了上去。姜烈渊忘了在哪看了个研究,说人一生有九个面孔。面对不同的人,他都会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例如亲人朋友普通同事等。然而他和余粥也是如此。从最初对视都尴尬半天,到现在余粥竟能坦诚地央求自己不要离开他。姜烈渊轻轻叹了口气,用葫芦瓢往锅里面灌水。余粥已经洗漱完毕,因为温度又升高,他只穿了身浅绿色的薄衫蹲在院子里撸猫。虽然撸猫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儿,但余粥脸上神情落寞,心不在焉地弄乱了三花大美猫刚舔顺的毛发。三花美猫怒了,伸出无敌喵喵拳打了下余粥的手背,随后跳进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姜烈渊无奈一笑,走过去屈膝问道:“抓伤了没?”余粥闷闷地摇头。他今日未束发,长至腰窝的黑发就这样披在脑后,稍微一动就会挡住正脸。姜烈渊也蹲着,看着那淡绿色袖口中的素手道:“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收拾利索,这不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吗?”余粥道:“我没心情。”说着撇开了脸。姜烈渊哭笑不得,合着在闹小孩子脾气呢。当然余粥闹脾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源于自己,姜烈渊想了想哄道:“进屋,我给你梳头。”锅里正烧着水,灶台上摆着刚洗干净的土豆。余粥猜都不用猜他肯定要做土豆,因为土豆最方便,很难有人把土豆都做得难吃。余粥乖乖在凳子上坐好,姜烈渊站在他后面,用梳子沾着木樨花头油慢慢往下顺。姜烈渊想活跃气氛,于是说:“你曾经给我梳,我现在来给你梳。”这句话越听越孝顺,余粥想回怼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姜大傻每次开口必毁气氛。姜烈渊人高马大,手自然也大。他的指腹上有很多茧子,滑过余粥后颈的皮肤时都格外痒,余粥缩了缩脖子。“你中午准备做什么吃?”余粥终于肯跟他说话。姜烈渊见小祖宗跟他聊天了,于是忙不迭道:“是个很好吃的吃法,香香脆脆的,主要是额…还有趣。”土豆能有什么有趣的吃法,余粥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翘。姜烈渊心中也松了些,看来哄好了。头发梳好,全程余粥没感受到一点疼,遇到分叉的头发时姜烈渊都是放下梳子,用手轻轻给头发解开。余粥好奇他会给自己梳成什么样子,便去照水缸倒影。谁知一照,余粥扑哧笑出声。“不喜欢吗?”姜烈渊面色有些尴尬:“我只会这个发型。”余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浓密的眉睫都在颤抖,像是振翅的蝴蝶。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这个发型太危险了。长发被编成麻花辫,松松垮垮地侧在右肩上,碎发顺着额头分开修饰着脸型,给人感觉像是温婉的人妻。一般这个发型,在动漫角色中都是死去的白月光,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危险的发型”。“我喜欢,挺好的。”余粥拍了拍姜烈渊手臂,却还耸着肩笑个不停。阳光在他周身裹了层光晕,更像是回忆中的白月光了。姜烈渊忽然上前,在他麻花辫的末端系上了什么,余粥低头一看,是朵淡黄色的小野花。姜烈渊嘴角微微牵动,道:“院子里长的,顺手摘给你。”余粥抬眼,对视了那浓眉大眼几秒,烫着脸错开视线:“快去做饭,我饿了。”姜烈渊这个谎言太明显了,余粥天天打扫院子他能不知道有花吗?这野花不是他们院子里的,而是通往乌镇的路上,一座拱桥旁的。他把玩着自己发尾末端,花瓣鹅黄,中央是淡粉色的花蕊。姜烈渊应该是一大早就去镇子上了,如果放在以前余粥会想,他肯定是去买菜了。但现在余粥杯弓蛇影,觉得姜烈渊是不是又偷偷去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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