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退了下去后,玱玹铁青着脸色,丢下一句:“查!”便一声不吭,大步走出了营帐。第二日,有兵士前来向副将禀报,称他想起驻扎坤山那晚,曾看见过一些令人生疑之事,只不过他也不确定那几人是否离开过营帐。副将立刻不露声色地,将其带到了玱玹面前。“说,你那晚见到了什么!”玱玹沉着脸,用手拨弄着桌上的一块镇石,也看不出喜怒。那兵士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那日小人半夜起来小解,见王申与几人匆匆从外边进来,一身的积雪。那时风雪很大,小人还十分讶异,问他们去干什么,他们对小人说,也是去小解。只不过几个人顶着一身雪去小解,甚觉奇怪,小人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多想。”他突就想到了璟,声音竟有些咽哽,道:“谁又料大将军下山竟会遇到那样的事情!小人后来回想起那夜之事,甚觉蹊跷,这才想着前来禀报。”士兵伏地而磕,颤声道:“小人曾很幸运这一生能跟随涂山大将军,不仅打了这么舒心的胜仗,而且,将军一直都将我等草芥之命视得十分贵重,事事周祥,从不愿让我等多作牺牲。如果,如果真有人存心害大将军的命,小人也绝不让他逍遥法外!还请王上为大将军做主啊!”那兵士说着,想着往日涂山璟的种种,眼圈兀自红了。副将在旁听着,捏紧了双手,神情戚然。“将当夜与王申一起的几人,立马带上前来!”玱玹瞥了一眼面前的兵士,心似乎被什么触动而有些动容,遂温和地说道:“好!你,退下吧。”只一会儿,几个士兵就将王申几人带了进来。当看见坐在帐中之人是谁时,几个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烂泥一般,抖个不停。“说,谁指使你们的,坤山那夜你们去做了什么,如实招来!”副将厉声喝道。心中暗知不妙,但王申觉得那一夜风雪甚大,决不可能还有人在半山腰瞧见他们干了什么,只要咬口不认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小的冤枉,小的不知将军所问何事。”他强作镇静,摆出一副懵懂委屈的样子,道:“那日,小的几人均宿于山顶洞中,并未去过任何地方。”玱玹慢慢抬起眸子,眼神直直如刀注视着王申的脸。那双眼睛暗流涌动,如深不可测的寒潭,带着可以吞噬一切的威怒,让人不寒而噤。“本王,只会给你们一个机会,若错过了这个机会,一旦查实,立诛九族!”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下边的几人闻言,早已面如死灰,其中一人立刻伏地而泣道:“小人认罪,小人认罪,小人愿招,请王上就杀小的一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小人也不愿意去害大将军,此事与小的家人无关啊!”“说!”副将一听,果然是这几人动了手脚,目眦尽裂,恨不得立刻拿刀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的大将军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这些烂心烂肠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去害他性命!真是千刀万剐犹不足惜!王申闻言瘫软于地,只听着那同伙将周永贵如何吩咐,他们又如何冒着一夜风雪去崖边掩埋火雷之事,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帐中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沉默了,王申脸上露出了一抹死白的笑容,闭上了眼睛。玱玹依然在把弄着手中镇石,半晌直起身子,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北衣,便负手大踏步地走出了营帐。北衣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突然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划过,帐中血雨飞溅,几颗人头簌簌滚落于地,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北衣拭掉剑上与脸上溅落的血污,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骸,沉声对身后的副将道:“拖出去喂狗!”便走出了营帐。“王上,接下来该当如何?”他走到玱玹身后,轻声问道。玱玹望着营帐之外,远处矗立高耸的坤山,沉默了。若说周永贵荒淫贪墨,那倒是合乎情理,可那如猪狗一般的草包废物,能费如此心机去谋害璟,就不得不让人大感诧异。璟待人素来宽厚,与周永贵也并无深仇大恨,若非背后有人唆使撑腰,恐怕给他十个狗胆也不敢去行这等大事,敢害璟性命。玱玹苦笑了一下,当初王廷之上上折请援的将士颇多,他却因为心中对贵妃的一丝儿愧疚,单单派了他来,而他一来便干出了这等事情。玱玹扶了扶额,冷冷地对北衣说道:“查,周永贵离开轵邑前,可曾与谁见过。”他心中不知为何,竟闪过了贵妃的模样。“回宫!”...春色煜煜,玱玹无心观赏章莪宫外扶疏的花木,脚步沉重地拾级而上。浓密的树冠在阳光下泛着一层亮色,鳞鳞的,如绿色的闪亮湖波。微风徐徐,吹来一阵又一阵不知名的花香,醺醺然,沁人心脾。甬道两边,鸡冠蜀葵凤仙玉簪花陆续而开,争奇斗艳,惹得蜂蝶流连徘徊,嗡嗡的,在光亮的地上划掠过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影儿。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章莪宫原本的清寂,却在这样的春色中多了一份微醺闲适的意味,竟不觉让人有了一种贪恋与流连。玱玹站在暖洋洋的回廊边,身上落着一旁木槿花婆娑的枝影,隔着廊亭怔怔地看着院庭中那个安静的女子。小夭的装扮一日比一日简单,不似这紫金顶上任何一个女人。她柔软黑亮的头发只随意简单地绾在脑后,除了一支桃木梅花簪,头上便再无其它饰物。她穿着一件柔垂的月白色长裙,式样极其简单,甚至没有任何刺绣滚边的装饰,只在腰间系结着一个蓝色香囊,香囊上用奶黄色的丝线绣着几朵精致的腊梅花。洛屿不见人影,大约又去找轩辕尧光玩去了。小夭坐在院中的石桌边翻看着医书,她看得很认真,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凝滞了似的。阳光透过拂摇的树影扑照在她身上,让她的头发与衣裙都泛着一层莹莹而通透的柔光。她翻着书页的手指在这柔柔的光亮中呈现着糯糯的瓷色,显得干净而纤美。这一刻,玱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紧紧抓攫着,这种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全身犹如灌铅一般的沉重。他不知自己全面封锁鹿城的消息,究竟还能还她几日的平静无忧?以前,他是那么盼着璟消失,如今他真的走了,玱玹心中却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与害怕。他不确定自己能留得住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永远失去她!他不敢去想即将会发生的,只有拼命地去捂住这种静好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玱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怆然,竟没有勇气再向前一步。半晌,他沉重地转过身,正欲悄悄离去,小夭却在抬眸间看见了他。她看着他没有说话,玱玹回眸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平日里小夭还是不怎么搭理他,只不过,自除夕后,她看他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厌恶。对玱玹来讲,能够如此,这也便是好的。他冲她笑了笑,后退了几步,便慢慢转身离开了。心,却还是忍不住刺痛。她从未挽留过他。无论多么渴望,渴望到卑微绝望,他依旧不能属于这里,无法成为她眼中的光。北衣等在章莪宫外边不远的林荫道上,眼见玱玹脸色苍白,心事重重地从殿门口走了出来。他,似乎就从未见过他的主子开心地从那扇门中出来过!每次不是心灰意冷,就是失魂落魄!北衣心里叹了一声,迎了上去,低声耳语道:“王上,卑职派人查探过了,在周大人离开轵邑城的头天晚上,宣贵妃曾与他在紫金顶山下的御花园见过一面。”玱玹的脸色瞬间唰啦黑下来,眉间拢着一层寒霜,眸子中透出肃杀之意:“去查,查他们在御花园里都说了些什么!”她果然见过他!北衣躬身领命,正欲离去,玱玹却叫住了他,看着远处被风拂动的林荫半晌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闷闷地说道:“不用查了。”“你,此去鹿城一趟,务必不让人发觉。”玱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瞥了一眼北衣,眸中闪过一丝寒彻之意。“是。”北衣躬身领命,转身遁于树影之间。在紫金顶的宣华宫,宣贵妃见山崖那边的凤凰林花开得十分荼蘼,便让冬儿去采了一大束回来。她坐在自己寝殿之中,找出了一个硕大的青花长颈瓷瓶,将凤凰花一枝一枝地插入瓶中。她听说章莪宫那女人从前非常喜欢凤凰花,玱玹便在朝云峰与紫金顶的山崖上,各种了一片凤凰花海,每到开花时节层林尽染,落英缤纷,十分壮观。只可惜,如今那女人回来了,却似乎对玱玹为她种的凤凰花失去了所有兴趣,住到章莪宫后,竟从未去过那片开满凤凰花的山林。宣贵妃笑了,一种花确实没有必要两个人同时喜欢。那女人不喜甚好,如此那些凤凰花林便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喜欢它们。当她将最后一枝凤凰花插进青花瓷瓶时,又甚觉无趣。正呆愣间,冬儿急慌慌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宣贵妃蹙眉道:“你慌慌张张的所为何事?”“娘娘,王上来了!”冬儿眼里闪着亮光,气喘吁吁,惊喜地说道。宣贵妃呆愕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王上,他来了...”宣贵妃急跳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本宫的那枚金簪呢?”她提着锦裙四下张望。“来不及了,娘娘...王上他都已经走过了回廊!”冬儿急慌慌地从桌上拿过了那枚垂着花珠的金簪,帮贵妃插到了头上。贵妃还想着去铜镜前看一看妆容,却已听见殿外的婢子在轻呼王上的声音。她连忙提着裙摆欣喜地迎了出去,心中怦怦直跳,手心里都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已记不得这位帝王多久没有来过宣华宫。那日,为了要见他一面,她甚至不惜故意身染沉苛,可他却依然狠心地不肯来见她。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宣贵妃刚刚急奔至大殿,就看见玱玹背着殿外熠亮的光跨进幽暗的大殿,那熟悉的身影让宣贵妃心中一紧,眼圈差点红了。“王上!”她娇媚地轻唤了一声,纤眉慵倦,眼眸如雾含光,殷殷红唇欲闭犹迎,正欲软身迎上前去,却看见玱玹阴沉的脸上笼着一层寒霜,嘴角冷冷地抿撇着,使得整张脸僵硬又冷酷。他没有看她,擦身走过时,宣贵妃竟感觉到他身上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不由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径自走过一排雕花的锦绘屏风,坐到殿前的堂椅之上,沉沉地看着她。宣贵妃刚刚生起的喜悦如水渗漏进了泥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手绞紧了罗袖,内心莫名地恐慌起来,后背凉飕飕的,竟打了个寒噤。她明显感觉到了,他来这里跟从前不同,并非是为求欢爱,思念于她。他坐在那里,就如黑沉沉的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压迫感,静静地对着她。玱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浓重的脂粉,精心描画过的峨眉,浓艳的唇色透着一种市井俗艳,与小夭那种天然简洁的华贵委实不同。而且小夭的眼神是温婉清澈的,可以照见天光日影,这个女人的双眼却如迷潭,不知藏着多少蛇蝎。他以前也是迷了心窍,竟会在她身上索取着小夭的气息!正这时,轩辕尧光从殿外跑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正堂大椅上的玱玹,又惊又喜,高兴地跑到了他父王面前。许是刚刚与洛屿在外边跑玩过,他有些气喘吁吁,脸腮泛红,一身濡热的汗渍。“父王,你是来看光儿的吗?”他大声地说道,那双酷似玱玹的眼睛里闪着熠熠光亮。玱玹愣了一下,看着那双满溢着欢喜的眼睛,半晌才嗯了一声。“父王,光儿近日读了圣人之策三卷,已能背诵!父王可随便考考光儿!”轩辕尧光负手而立,认真地看着玱玹,脸上满是渴望。玱玹眼里的寒意慢慢退去,他勉强地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轩辕尧光汗濡的脑袋,道:“你就背第三卷,第二段给父王听吧!”“好!”轩辕尧光站直身子,朗朗地大声背诵起来,那一顿一挫的诵读之声在大殿中回响着。玱玹的脸色逐渐柔和,眸光落到轩辕尧光身上,定定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好!”他摸着轩辕尧光的头,却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低头对着他儿子温和地说:“光儿学得很好,父王甚是满意!”说完便起身离开,走过一旁呆立的宣贵妃时,他的眸光冷如寒刀,只说了句:“你得谢谢光儿,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宣华宫。宣贵妃的身子晃了晃,冬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母妃,你怎么了?”轩辕尧光牵起了他母妃的手,面露担忧。“没事,母妃没事!”宣贵妃冷冷地轻笑起来。她,瞧出了他的杀气。他竟是为了这才来宣华宫,才肯与她见这一面?但他依然如从前一般,放过了她。玱玹话里的意味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难道鹿城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喜欢长相思之离觞()长相思之离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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