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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太后听皇帝的话音是那般稳重平静，心里的气猛地就上来了，走到他对面，只说：&ldo;后宫只有三个皇子，皇嗣丁零，两个都是那个贱人所生！怎么？一轮到上战场就光派定兖去，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就那么娇贵？一个要死要活那另一个也不成？&rdo;

太后怒睁着双眼说出这一番话。今早阴天无云，皇帝心情烦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太后的训斥，皇帝嘴角抽搐两下，道：&ldo;这次出征有正元大将军跟随，朕也有言，若是敌方难防，便全数退军！&rdo;

太后道：&ldo;说得好听！哀家活了几十年，多少大大小小的仗没有见过，想退军便能全身而退？皇帝，你完全为了自己的私欲！&rdo;

&ldo;朕何曾偏袒过谁？&rdo;皇帝道。

太后道：&ldo;你问问自己的良心！那个女人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可定兖从小就要受尽塞外沙场之苦的磨砺！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rdo;

面前摊着几本奏疏，皇帝轻轻一摞，站起来，看着太后的目光咄咄逼人，自己却丝毫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外面传来几个宫人的声音，还有成海讲话的声音，皇帝突然怒道：&ldo;谁这么没规矩！&rdo;成海已经走来，面色苍白，看了一眼太后，怯怯地在皇帝身边说道：&ldo;皇后身边的人来说……说储宫那边好像真的不行了……&rdo;

太后看着皇帝，皇帝觉得天旋地转，原来一直心神不宁都是有原因的，再也无力争辩，沉吟一会儿，往外面快步走出去。刚跨出门槛一步，方听背后传来一阵冷笑，太后说了几句讥语。

经是下过雨，庭院花草花木扶疏，绿气盎然，唯独空气中添的是秋凉，凉意触碰肌肤，储宫规格大，但终年就是那么几个人，不热闹，今日一走进去顿感凄凉之意。屋檐的角上雕铸着兽形的图案，连日阴天，屋檐的沟坎积着水，一望上去，残水粼粼，却如此刺眼。

殿里也是静静的。只有人走动衣物摩擦之间的窸窣声。

一晃十余年，皇后自封后到现在，面容早已变得憔悴不堪，面颊消瘦，穿着不华丽，看她深陷下去的眼窝，她没有哭，只是眼神无光，这种光是经历岁月的催磨，经历过大悲、大忧然后是绝望，早已麻木，而后就慢慢接受一切现实，变得什么都能够接受了。

皇帝搂住她的腰，只觉形若无骨，无力软弱的身体像是一用力就会捏碎一样，她气息微弱，热热孱弱的气息吹在他颈口。太医的身影在珠帘内走动。殿里这般静得发慌，仿若连绵夏日的夜晚，好月无风，唯有两三声虫鸣；又若冰霜的雪夜，外面静静地下着鹅毛似得大雪，松声柔软，唯有殿里徐徐升起的龙涎香馥韵妖娆，那般温暖，枕中人睡得安稳。皇帝额头上多了几颗汗珠，虚虚往帘内望去。

太子定鄄自幼乖巧伶俐，太傅也称赞他成年之后必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是出了那场变故，十几年来尝尝卧于枕榻，时而犯病，不只是太医觉得已束手无策，连朝中的大臣每每上奏都是以如今太子的状况，要求改立储君。最后一次皇帝看这些奏疏实在不厌其烦，当庭发怒，只道：&ldo;朕还没有死！&rdo;

如今看那躺在床上形影骨瘦如柴的人儿，此刻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化成虚无缥缈的幻影，疏放的眉目那般清秀，紧皱的眉头却看出几分痛苦，他终于不忍再看，把目光转回来。

太医在里面忽然大喊：&ldo;陛下、皇后……&rdo;

树干上的麻雀抖落几片黄叶，偶尔一两声树枝上的鸟鸣。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滴声，从檐角上滴答滴答落在花丛中的泥坑里，循序的水滴声是有规律的，后来水滴愈来愈小，逐渐听不到了。

柳枝擦着屋子里的每一样家具，时不时看一眼坐在火炭前的王妃，她的脸被照得通红，柳枝走过去说：&ldo;还没有到冬日那么冷的天气，王妃要是冷我就多加一条被褥放床上。&rdo;

她忽然望向窗外，道：&ldo;烧火炭了，这个天气该下雪了。&rdo;

柳枝随她一起看着窗外，只能小声哄着她：&ldo;王妃，离冬天还有两个月呢，不过你看那些梨花，很快就要开了。&rdo;

梨花的枝芽上已然长出了白色的苞芽，小小的犹如雪花。她这才别过头，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的凳子上，痴痴看着外面，忽然她问：&ldo;今天怎么这么安静？&rdo;她虽整日在东院，但感觉比别人灵敏。一上午没听见外面值班的侍卫从外面走过，不同往常，觉得不对劲。

柳枝道：&ldo;王妃不是嫌他们烦吗？所以单派了两个人在院外守着。&rdo;

她的嘴角只是一扯。

柳枝忙低下头，说：&ldo;到午饭的时间了，我去厨房把饭菜拿来。&rdo;

柳枝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来。

厨房里的几个老嬷嬷围在一起刺绣，绣团的白绢布上绣了一大块绒花，正是午间，厨房的灶底燃着火，她们在门外的石阶上就地而坐，柳枝因是王妃的人，见到她极为客气，但大家都身为下人，也不会拘礼。

柳枝一进去便大声叫起来：&ldo;怎么没人看着，都要蒸糊了！&rdo;

几个嬷嬷立马都进来看，互相抱怨。&ldo;你怎么不记得看着！&rdo;&ldo;还说我，你呢！&rdo;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柳枝把碟子放到饭盒里，正要走，那两个嬷嬷不拌嘴了，对她笑道：&ldo;柳枝姑娘生的真俊！看着真不像做下人的。&rdo;另一个也说：&ldo;你看看这手，倒是生来就是做针线女红的，哎，真可惜，我说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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