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裴容拖着行李箱和小崽子,站在s市远郊的自家别墅前,百感交集。 阴差阳错,早就该开启的养老生活,今天才拉开序幕。 漫长的转乘之路,小崽子变得灰扑扑的。 裴容把小崽子不知怎么就破了两个大洞的外套脱了,扔门口垃圾桶里。 现在处于夏季尾巴,太阳还很盛,裴格里面是一件短袖,露出胖乎乎的小胳膊,皮肤白得跟牛奶似的,捏起来倒是结实。任谁看,都觉得他个走路要抱吃饭要喂的小宝宝。 “爸爸,这就是我们的家吗?”裴格欢呼一声,比江叔叔家里的树还多,树上还挂着果子! 裴容请了两家人帮忙打理的果树经过几年培育,挂果量极高。 俞伯和张伯过来说一些果园上的事,裴容先一人给一个大红包,道:“每棵树低处留十几个果子,其余的你们都摘了带回去,卖掉或者送人都行。” 二人把红包放回桌上:“果子值不少钱,那我们红包就不拿了。” 裴容揉揉儿子的脑袋:“收下吧,以后裴格有的烦你们,还望你们不要辞职才好。” 裴格:“我可以跟爷爷去摘果子吗?” 果园没什么危险,鱼塘都用铁丝网围起来了,裴容答应:“去吧。” 得到允许,小崽子跟野猪出笼一样兴奋,原地一个前滚翻,爬起来的时候脑袋上的呆毛还一颤一颤的,把两个老头都看愣了。 他们孙子这个岁数,走路还打摆子,说话也是一个词一个词地蹦。 裴容心如止水,把行李箱拖到二楼,简单收拾了一下。 他大部分用品直接快递回来,提前到了,俞伯帮忙抬到了衣帽间,现下需要整理出来。 干了半小时,裴容觉得应该请一个住家阿姨。 他蹲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想喝点酸酸甜甜的解暑。 “爸爸!吃蜂蜜!” 小崽子一手拿着一块盛满金色蜂蜜的原生态蜂巢,献宝一样举到裴容面前。 他一手举着,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比脸大的蜂巢,迫不及待啪叽一口,糊了半张脸甜丝丝的蜂蜜,像一只小狗熊。 裴容看着儿子一脸捅马蜂窝的兴奋,有些窒息:“哪来的?” 他仔细端详他所有外露的皮肤,确保他没有被蛰。 裴格舔舔手背上的蜂蜜,自豪道:“我找到的,就让张爷爷帮我。爸爸快吃。” 这蜂窝能在别墅生存这么久没被发现,必然隐秘,裴格得是什么狗鼻子。 裴容起身把门窗都关了,生怕蜜蜂闻着味儿找他报仇,然后被盛情塞了一嘴蜂蜜。 “蚂蚁见了你都得连夜搬家。” 裴格吃了一会儿,被爸爸没收蜂巢,说要放在冰箱里泡茶。 他遗憾地把自己的手心舔得干干净净,蹲在台阶上看蚂蚁去了。 被裴容说准了,下午天气阴沉,大雨将至,刮起了大风。 裴格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蹲在台阶上目不转睛,看缝隙里忙忙碌碌的蚂蚁。 “阿秋!”他揉了揉鼻子,想到什么后果,小脸突然煞白。 完蛋了,他要感冒了。 感冒就要打针,不打针爸爸就生气,爸爸生气超难哄。 裴小格左看看,右看看,黑白分明圆乎乎的眸子一闪,趁没人发现,从花坛里揪了一把草,放进嘴巴里嚼吧嚼吧。 赵奶奶说了,羊吃百草,羊不生病。 好难吃。 裴格苦得小脸皱成一团,咽不下去。 他记住这一种草,目光英勇地找下一种,揪一叶,送嘴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下多了咬成青草汁一块咽就好了。 裴容出门看见这一幕,差点脑溢血,“裴、格!” 这是在干什么?特么什么草都敢吃? 他连忙逮住小崽子,头朝下横抱着,捏住他的下巴:“吐出来。” 裴格还想抓紧时间往下咽,奈何他满嘴都是没嚼烂的草叶草根,被他爸一捏就全吐了。 裴容抱着吐完的崽子冲进屋里,倒了一大杯凉水:“漱口。” 他立刻给张伯俞伯打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打农药,听到否认的消息才松一口气,他道:“以后都不要打农药了。” 裴格乖乖喝一大口水,咕噜咕噜转一圈,把脸颊撑得圆鼓鼓,又吐出来。 “有没有咽下去?”裴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裴小格发觉爸爸生气了,老老实实道:“没有。” 裴容看见吐出来那一堆没嚼烂的草叶子,知道他八成也吞不下去,但还是不放心,揪着他去花坛边一一指认。 八种草,裴容一一拍照识图,确认没有毒草,才彻底松一口气。 裴格小胖手背在身后,以标准蹲局子的姿势认错,像一颗球。 裴容暗暗忍下踢球的冲动,和颜悦色:“为什么要吃草?肚子饿了?” 裴格低着头,没敢说自己打了喷嚏,道:“吃了,身体好。” 裴容:“有的草有毒,你不认识,不能随便吃,晚上会肚子痛。你肚子痛,爸爸会着急难过的。” 裴格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爸爸不要难过。” 他最怕爸爸难过了,眼睛红红的都哄不好。 裴容:“那你还吃吗?” 小崽子眼神晃了晃。 裴容:“你还犹豫!” 裴格:“我不吃了。” 裴容微微一笑道:“你想吃草为什么不找爸爸呢?爸爸知道什么草能吃。” 裴格崇拜地看着裴容:“哇!” 吃完就不用打针了! 裴容捏捏他的脸蛋:“明天给你准备,乖。” 晚上,裴容几乎没合眼,一直盯着裴格,一会儿摸他额头,一会儿摸他脚丫,担心他半夜肚子痛。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他第二天虚弱得像一条草鱼时,小崽子生龙活虎,坐在餐桌前,主动系上口水兜,等待开饭。 裴容把一盘洗净的香菜放在他面前:“吃吧。” 裴格轻轻伸出试探的手指,捻了一根,下吃完,天真道:“爸爸,今天没有鸡腿吗?” 裴容把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你不是喜欢吃草吗?吃草就不用吃肉了。” 裴格看看草,再看看白粥,想明白什么,含泪吃了一大勺白粥,默默把香菜推远。 “这是你爸爸最爱的草。”裴容眼神慈爱地指着香菜道。 裴格在父亲的威压下,又拿起一根草。 骗人,爸爸根本不吃香菜。 裴容看着裴容控诉的目光,微微挑眉,大人怎么会骗小孩呢? 我又没说你哪个爸爸。 这么漂亮白皙的崽儿,为什么就跟陆狗熊一个德性呢? 想不通。 裴容用香菜惩罚了三个早上,小崽子蔫巴巴的,一天找他保证三回不再吃草,睡觉之前,还假模假式地问裴容:“哪个神仙最好啊?” 裴容翻开一页书:“观音菩萨吧。” 小崽子扑到他怀里,虔诚地许愿:“观音菩萨给宝宝一个鸡腿吧”。 裴容忍俊不禁:“哦。” 小崽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漂亮的菩萨听见了吗?” 裴容:“明天看看吧。” 第二天,裴格得到了一个久违的鸡腿。 裴容对吃草的事心有余悸,连忙搬了一个小区,让张伯和俞伯把花坛的草清一清,排查果园里有没有滴水观音类的毒草。 新小区是联排别墅,江焱买下来给父母住的,现在二老去外地旅游不在家,裴容暂住三天。 之前饭是张伯的妻子做的,现在住江焱父母家,裴容不好意思带她过来额外占用房间,三餐只能靠外卖和自己。 胃口极佳的小崽子偏偏对外卖不感兴趣,宁可吃裴容随便煮的泡面,裴容自己吃外卖,还得给小崽子煮一点别的。 房子周围都铺了砖,大门上锁,裴容捏住裴格的嘴巴:一边玩儿去。 试图背诵菜名的裴格:“……” 考虑到裴格吃了三天早餐的香菜,裴容最终还是对着菜谱,挑战了一点高难度的红烧肉。 烧焦了一锅后,他面不改色倒掉,重新下锅。 为什么陆擒做菜就好像很简单? 裴容正和红烧肉做斗争,手机突然响了。 他眉心一跳,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裴格好像静悄悄好久了。 按照经验,肯定搞了个大事。 他想好了别墅外墙变色、水淹二楼等情景,但没想到会接到派出所的电话。 民警:“您是裴格的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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