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树枝,目光扫过四周,看见乌伦靠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正闭目而寐。
阿璃抱着大氅,轻手轻脚地走到乌伦面前,却见他脸色苍白,呼吸沉重。
&ldo;乌伦。&rdo;阿璃轻唤了声。
乌伦并无反应。
阿璃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只觉火热烫手,再细细打量,才留意到他右臂上的刀伤。
昨日乌伦被龙骑营的杀手划伤了右臂,阿璃亦是知晓的。可他事后谈笑如常,并无异样,所以她并未多加留意。再且他穿着一身黑衣,虽然浸了许多血,在夜色下也根本看不出来。此时挽起了袖子,才发觉刀口极深。
阿璃取过水囊,用水清洗了下伤口,又拿出瓶冰蕊云芝,小心翼翼地涂抹上药,然后从自己裙子上选干净地方扯了条布带,一圈圈包好伤口。
处理完毕后,她把大氅铺到地上,再把乌伦的身子挪到上面,头枕到自己腿上,拿手指醮了水,轻轻地揉抹着乌伦的额头,边揉边说:&ldo;你这个人,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吱声,若是昨日就用了冰蕊云芝,也不至于如此。&rdo;说到这里,突然记起昨天他打趣自己说她对马比对人好,难道就是暗指她不关心他的伤口?
&ldo;就算我没有留意你的伤口,你难道不会主动开口求药?若换成是我,不管对方再冷言冷语,也会想尽办法把药弄到手。为了活命,有什么是不能做的?&rdo;
阿璃本就习惯对着墨翎自言自语,现在竟不自觉地把人当作雕,唧唧呱呱地跟昏睡中的乌伦讲着话。
&ldo;也不知道你以前杀了陈国的谁,竟然惹来龙骑营的追杀,他们可是直接听令于陈王的人。下次你杀人时,最好戴个面具,隐藏身份,免得随时被人寻仇。&rdo;
&ldo;不过,你撒谎的功夫太差了,一眼就被人看穿,可见你平日里不怎么说谎。&rdo;
又数落了一阵,连阿璃也开始觉得自己无聊,于是收了声,低头细细地研究起乌伦的脸。
此时乌伦的脸上已经稍稍有了些血气,浓密的睫毛随着沉重的呼吸轻微地颤动着。阿璃伸出手指,触摸着乌伦的睫毛,感受着它们在指间的扇动,再往下,是高直的鼻梁,线条如刀刻玉琢般清晰,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嘴唇,嘴角有些微微的自然上弯。
阿璃的手指慢慢扫过乌伦脸上的每一道轮廓,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以前仲奕弹过的一支歌,忍不住低声哼唱起来:
&ldo;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rdo;
仲奕当时说,这支歌讲的是一位擅长箭术的美少年,用在魍离身上最适合不过。
阿璃轻笑了声,低头看着乌伦说:&ldo;可我觉得,这支歌用在你身上倒更合适,我虽然没见过你用箭,但看你刀法不错,又是燕军校尉,想来箭术也不会太差……&rdo;
沉默了一阵,又用手指轻轻触着乌伦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渣,&ldo;原来男人的胡子是这样长出来的……&rdo;自己一直不长胡子,仲奕会不会迟早起疑心?
乌伦的身体本就强健,以往受伤恢复得很快,只是昨夜贴着湿冷的地面,唯一遮寒的衣物又给了阿璃,才发起了烧。阿璃给他上了冰蕊云芝后,烧便渐渐退去。
事实上,当阿璃开始触摸乌伦睫毛时,他就已经醒了。
乌伦感觉到阿璃近在咫尺的呼吸、手指间的温度,心跳如雷,却不敢、也不愿睁开眼睛。
阿璃的手指在乌伦下巴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乌伦终于禁不住痒,抿了下嘴。
阿璃的手指顿时一僵,随即立刻移开,轻唤了几声&ldo;乌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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