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认识他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有发育成熟的神经系统,靳卓斯从没想过会有林蘅不记得他的可能性。 和苏蘅相处的每个细节在靳卓斯脑海中都无比清晰,每天都要全部描摹一遍,深深凿进他的海马体和大脑皮层中。 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时间冲淡稀释,而是如水流过细石,把纹理洗濯得更加清晰光洁了。 其实十四年的时间对普通人来说太长,苏蘅不像他,不会事无巨细地把对方记在心里。苏蘅帮助过很多孩子,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被大脑当做无用的记忆而清理掉了,在苏蘅的人生里匆匆闪过,不留痕迹。 他的满腔思恋和渴盼都变成了自作多情,方才在天台打的腹稿没了说出口的必要。 靳卓斯的心脏像浸泡在盐水中,酸涩和锐痛随着心脏跳动在身体各处流通。 他看苏蘅的眼神阴鸷狠厉,咬牙切齿,好似有深仇大恨。 苏蘅亲眼看见他的眼眉突然像塌陷的山脊一样破碎了,由冷硬紧绷一瞬间到哭得溃不成军。 “苏蘅,你太过分了。” 他眼眶红开一片,鼻翼翕动,紧紧咬住嘴唇想控制哭泣的声音,喉咙却止不住抽噎起来,委屈得像得不到主人承认的流浪小狗。 苏蘅手足无措地接住他的眼泪,靳卓斯反复变换的欣喜、悲伤、忿恨,全都让苏蘅理不清缘由。 尽管苏蘅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过分了,但还是诚恳地看着他说“对不起”。 靳卓斯一瞬间有被溺爱的错觉,像是把所有错都任性地推到苏蘅身上,他都会纵容。 靳卓斯停了三秒钟,三秒之间好像思考了很多苏蘅不知道的事情,之后就俯身轻轻抱住了他。如一匹被驯服的野马,收敛脾气,乖顺地窝在苏蘅颈肩。 靳卓斯想,只要能找到他,其他都不重要了。 之后苏蘅再怎么问关于“赵锐”的事,靳卓斯也不说了。只是一直沉闷地抱着苏蘅,执拗地不肯撒手,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躺在一边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我又回来了!之后有几章回忆要写不长你的小红花永不凋零 林蘅和陈隶周五中午放假,两人结伴骑着单车去做志愿活动。 滨阳一中每届学生都有志愿服务的传统,滨阳是个四五线线开外的小县,比穷乡僻壤强不了多少,偏偏人穷志不短,就爱学大城市重点高中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美名其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志愿活动有拜访敬老院老人、参观烈士陵园、照顾福利院儿童等等,他们忙着参加竞赛培训,错过了统一组织的时间,只能自己找时间补上。林蘅选了福利院,撺掇陈隶和他一起去。 烈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即使是骑单车,鼓动的风也是干热的,暴露在外的皮肤像被烧着似的,只有路过树荫时才能得到片刻清凉。 到了福利院,林蘅和陈隶把车停在院墙边。铁门挂着锁,林蘅疑惑地抓住间隔的铁杆往里张望,看到一个路过的穿制服的保育员。 “姐姐!我们是来做志愿活动的学生,能帮忙把门打开吗?” 她皱着眉头走过来:“前段时间不是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我们那次没赶上,所以另找时间来的,昨天我和院长打过电话,她同意了。” 林蘅向她说明缘由,竭力证明他们不是居心叵测的不良分子。 保育员微扬下巴,在梧桐树冠拦下的一小块阴凉处看他们。两个男孩子都穿着短袖的白色polo衫和九分靛蓝运动裤,干净清爽,青春洋溢的脸色还露着未开的稚气,polo衫左胸是滨阳一中的刺绣校徽。 她掏钥匙开了锁,相信了他们的身份:“进来吧。” “谢谢姐姐!” 林蘅甜甜地冲她笑,秾秀清隽的少年,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保育员也笑着领他们进院。 铁门吱嘎一声拉开,生锈得斑驳的门杆挤出沉痛的顿响,一阵风适时吹过,林蘅的脊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福利院的志愿活动就是教小朋友学点小学知识、一起做游戏、哄他们睡觉,林蘅喜欢照顾小孩,半是新奇半是欣喜地拉着陈隶去看护房。 一打开门可傻了眼,和林蘅想象大相径庭,大部分都是先天残疾和智力缺陷的小孩,二十来个全被关在一个并不敞亮的房间,睡的是大通铺,拥挤狼藉,吵嚷喧哗像厨房里煮得炸开的锅。 林蘅和陈隶没什么钱买礼物,拎着带来的糖果,小孩们群魔乱舞地蜂拥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疯抢。 “别着急别着急,都有,我慢慢发……” 有几个孩子抢了好多,个子矮手慢抢不着的就留着口水涨红了脸哭嚎,林蘅和陈隶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场面,可根本控制不住。 到最后装糖果的袋子都被抢劫一空,得不到满足的小孩子揪着他们裤腿嚎啕,吵着要买零食玩具。 林蘅和陈隶头疼地对视两眼,束手无策。这时,有护工过来给他们解围,朝他们很凶地吼了两声,小孩们才缩着脖子跑走了。 她的吼声把林蘅都吓了一跳,他犹豫开口:“也不用吼声这么大,会吓到他们。” 护工不在乎地笑:“他们习惯了,就得这样才管得住。” 孩子们坐在铺上的眼神极为冷漠,深处又似乎带着一丝憎恨。 林蘅叹了声气,看着那些孩子,心里既无奈又怜悯。 陈隶和护工一起维持秩序,让他们安静坐好等会儿听哥哥们讲课。 角落边有个孩子刚才没过来拿,这时突然跑到一个大点的孩子前抢他的糖果,他着急地护着手里的糖果,不断发出尖锐的嚎叫,那孩子猛的挥起拳头把他锤倒,硬掰他的手指缝。 大孩子倒在地上,赤红着眼,嘴里不停吐出肮脏的辱骂。 护工的脸心虚地涨红,看样子是讲脏话被孩子学去了。 林蘅迅速上前分开他们,抱着使劲挥拳头的小孩的腰把他挪开。 护工厌烦地指着那孩子说:“哎呀,他有暴力倾向的,拳头锤人可疼了,你小心他打你。” 这孩子力气确实不小,累得林蘅直喘。 “你不要抢啊,给你留了的,不要怕不给你。” 林蘅在他面前伸出手掌,有一颗包装漂亮的大白兔奶糖。刚才被疯抢时,他注意到角落缩着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看着他们,林蘅就使劲在手心藏了一颗,包装纸因为抢夺有些皱,被他小心抚平。 “拿着吧,这是给你的。” 林蘅笑意温柔,嗓音软润,手指和腕骨也纤细漂亮,让赵锐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甜。 他一把夺下手里的糖,咻得蹿回角落,但是乖乖坐着不动了,眼睛像蒙了一片烟雾,直勾勾盯着那颗糖。 为了让福利院的孩子进入社会不会因姓氏暴露出身,增加精神压力,福利机构一般会用常见的“百家姓”给孩子命名。例如这家福利院,孩子们全统一姓“赵”。 他们都还没上学,林蘅和陈隶只教很简单的算数和拼音,在护工监督下安安静静地做着作业。 陈隶糊弄完之后搬了个板凳坐边上喝水,林蘅还负责地在底下转悠,观察孩子们做的怎么样。 “赵锐”,不同于其他孩子字迹群魔乱舞,他写的这俩字工整漂亮。 林蘅弯腰看他的练习本,赵锐笔尖投下一小片阴影,流畅的书写停滞几秒,然后才继续书写。 林蘅看他做数学题又快又准,一百道题一下子做完,无一失误。他注意到赵锐脚边有个褪色的魔方和小算盘,看来平时就对数学感兴趣。 “做得真棒,奖励一朵小红花。” 林蘅拿出贴纸,在他名字旁边贴上一个闪着金边的小红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身再去看其他人。 赵锐抿紧嘴唇,看着林蘅离开的背影又迅速缩回脑袋,瘦小的手指不停抚摸着小红花的边缘,像是对待来之不易的珍宝。 做完题孩子们都去院子玩,游戏设施匮乏,只有秋千和滑梯,年头有些久远。 陈隶在后面嘘声抱怨:“教他们题可累死我了,下次再也不会和你来了。” “哎~”林蘅轻轻拱着他的胳膊,“小朋友们多喜欢你啊,陈老师。你这么重要可不能不来。” 陈隶轻笑一声,对他的撒娇无可奈何。 幸好孩子们自己玩的时间,他们可以轻松一些。 林蘅在人群中间转了转,问护工:“赵锐怎么不出来玩啊?” “他不喜欢和别人玩,也不愿意被人碰,别管了,让他在屋里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身影就捣腾着腿跑过来了。 林蘅惊喜地喊他:“赵锐!” 护工掐着腰纳闷:“嘿,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赵锐破天荒做了融入集体的行动,其他孩子警惕地远离他,做游戏也不带他。林蘅陪他玩了一会儿秋千,又被其他孩子叫走。 林蘅对小孩子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一群小孩将他团团围住,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呦!你个天杀的……”护工一声痛呼引起林蘅的注意力。 赵锐弧度很大地锤了她一拳,这时一个小男孩路过,赵锐转过身朝他后背抡了一下,小男孩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林蘅从孩子堆里挤过去,心想赵锐果真和护工说的那样有暴力倾向,时不时要打人。 “赵锐。” 林蘅走到他面前,赵锐愤怒地瞪着他,猛的举起拳头。林蘅条件反射肩膀一缩,重量却没有砸到身上。 赵锐五官揪紧,拳头折返,噼里啪啦地落回自己身上,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像是拼命遏制自己暴戾的情绪。 林蘅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宁可打自己也控制着不打他,他的心脏像被针密密匝匝地扎着:“不要伤害自己,你不疼吗?” 赵锐的拳头陷在林蘅手心,呼哧喘着气,喉管像即将报废的机器剧烈抽动,他的身体神经质地颤栗,遽然使劲想要抽回手从林蘅身边离开。 他的上身折成一个凄楚而绝望的弧度,林蘅不放开他的手,倏忽抱住了他,温柔地摩挲他僵硬的脊背。 林蘅的嘴唇贴在赵锐耳垂,对他轻声说:“别怕。” 作者有话说: 求求海星和评论(nn) 宁阳改成滨阳了,终于找到一个虚拟地名 (今晚还有更新!)我明天还会来 赵锐非常喜欢黏着林蘅,在别人身边是不定时炸弹,只有在林蘅身边才老老实实的。 他的头发又长又乱,额前的头发挡上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尖下巴。 林蘅问护工怎么不给他理发,护工很没好气地说:“他死活不让别人碰,再说头发长也不碍事啊。”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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