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洛森泽坐在被太阳晒烫的草坪上,摘下帽子,捋了一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末端,将被帽子压扁的头发短暂放出来透透气,听到说话声渐渐地起了。
耳朵听洛森泽惊讶的一声“祁学长”,李穗苗终于抬起头,手撑着草皮站起。
操场铺设着绿油油的塑料草皮,夹杂着些细细碎碎的绿色小碎片和黑色、灰色的小颗粒。过大的鞋子不小心溜了些塑料小颗粒和小砂石进去,狡猾地磨着她颤抖的脚掌心和不安脚趾。李穗苗努力忽略掉这些不适,拍拍迷彩裤上沾着的东西,沾了汗水的手掌下意识又摩擦两下,清晰地看到太阳下推着一箱矿泉水走来的叶扬书。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端正面庞,不同的是含了一丝淡淡的笑。
视线向左。
李穗苗看到祁复礼。
桃花眼弯弯。
李穗苗握了下口袋中的手机,手机亮了亮,锁屏壁纸很普通,白底,只有一句格言,黑色毛笔字,行书。
「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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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嗷呜~(化身狼人对月嚎叫)补充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这句出自于故宫上书房的对联,原作者雍正。
第4章pastlives
父亲头七那日,我没有去拜祭,而是和朋友打了一下午篮球。
这种“不孝”的举动,放在老家中,我大约会被那些老人痛心疾首地骂一顿。
我非常感谢父亲从来都不曾做人事,也感激他从他的童年一直烂到死去。
出轨,酗酒,家暴。
我无比感恩父亲从不曾给我半点期望。
沾着煤灰的苕帚落在脸颊,微微烧焦的塑料条划过眼皮,扬起的灰尘刺着眼珠。
母亲趴在地上,手掌压在瓷碗碎片上,大喊出声,企图用身体阻止父亲殴打我。她做了一天的工,又被醉酒的父亲推搡——她像一支塑料的风筝被推倒在火炉旁,沾着血液的手掌重重地压在火炉上。我听见母亲凄厉的叫喊声,父亲狰狞地笑着,解开皮带,拖着母亲的腿往卧室里走。
我永远都不愿去记住接下来的声音。
就像空气中皮肤被烫伤的气味,地板上滴滴答答、绵延不绝的血,断掉的腿,手臂上被一刀又一刀割出的伤口,还有那时不足十二岁、即使握住水果刀也无法捅死父亲的我。
它们在我记忆中不停产卵繁衍。
于母亲而言,丧偶是比离婚更彻底的一种解脱。
她是传统电视剧中不停歌颂的那种女性形象,坚韧、坚强,大地般的包容与智慧。这种智慧,在面对警察的例行传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充分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以及无懈可击的话术。
在拒绝为父亲守灵这件事上,母亲同我做了同样的选择。她无视那些人无礼的请求,冷静处理着父亲的遗产,牢牢攥在手中。
倘若真有七日回魂夜,父亲七日回魂,一定能看到非但不披麻戴孝、还满面笑容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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