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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第1页）

跟在潘振承后面的是广东盐行总商黄念德，李湖面带笑容拱手道：&ldo;黄念官！黄大人！&rdo;黄念官惊恐不安回拜：&ldo;李中丞折煞驽钝，驽钝诚惶诚恐。&rdo;

藩司陈用敷卑躬屈膝恭请潘大人、黄大人穿过院场，进入公堂。公堂聚满了广州百业的商人，他们争先恐后跟潘振承和黄念德打招呼。潘振承用眼扫了扫，估计有一百多商人，就潘振承和黄念德两人是官商打扮。

黄念德靠近潘振承轻声说话：&ldo;抚台传话非要我穿白鹇补子来。满堂的商人中，就你我红顶子，不是明摆着要我们鹤立鸡群吗？&rdo;潘振承苦涩地笑道：&ldo;还鹤立鸡群？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听到义捐就头皮发麻，拿十三行榨油，也榨不出一两余银。&rdo;

巡抚和藩司悄悄站到暖阁前，陈用敷击了几下巴掌：&ldo;肃静，肃静，巡抚李大人有话请教列位商杰。&rdo;

是请教，而不是训示。潘振承心里直打鼓，心想这次认捐非同寻常。李湖的突暴眼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充满了殷切期盼。

李湖拱手开讲：

&ldo;列位大人均是各商行商首，今日下官请列位来，不为商事，而为灾情。洪魔肆虐，灾情万分紧急。全省官兵商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万众一心，御洪救灾。对不负其责的官员、不出其力的民夫、不疏其财的商人，顺德知县耿石就是前鉴！&rdo;

一声霹雳巨响，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隆隆滚过天际。大雨倾盆而下，打得公堂的屋顶噼噼啪啪响。李湖的目光在众商中巡视，最后落在潘振承与黄念德身上。

&ldo;今次筹款总额三百万银两。全省盯着广州，广州盯着商行，各商行盯着洋行盐行。洋行盐行乃全省最大最富的官商集团。&rdo;李湖用目光示意潘振承，&ldo;现在认捐开始，不用下官点名，谁该最先认捐？&rdo;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潘振承身上，潘振承沉默稍许，用颤抖的声音说道：&ldo;末商代表十三行，认捐十万。&rdo;其实十三行根本拿不出十万，行用早就空了，采办贡品还倒欠各洋行一百万，其中同文行就占了六十万。潘振承报十万，是准备从同文行的账上垫出这笔义银。

李湖的不满表露无遗，他直呼其名道：&ldo;潘振承，你念一念屈大均的《广州竹枝词》。&rdo;

潘振承灰褐色的梭子眼充满怨气，&ldo;末商行将就木，年迈智昏，记不清了。&rdo;

&ldo;酒行屈虹璋来了没有？&rdo;李湖大声问道。

人群走出一个皓首白须的老人：&ldo;老朽屈虹璋恭听中丞大人吩咐。&rdo;

&ldo;你念念你本家的《广州竹枝词》。&rdo;

屈虹璋摇头晃脑道：&ldo;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rdo;

李湖道：&ldo;屈大均乃康熙年间广东著名诗人，那时是四口通商，如今是一口通商。广东口岸今非昔比，十三行更是天翻地覆。&rdo;

潘振承道：&ldo;十三行就要天翻地覆了！上一次捐输离现在‐‐&rdo;

李湖一劈掌打断潘振承的话头：&ldo;我不听你解释，重报！&rdo;

潘振承大汗淋漓：&ldo;十五万。&rdo;

&ldo;重报！&rdo;

&ldo;二十万。&rdo;

&ldo;重报！&rdo;李湖的声音像打雷。

&ldo;二十五万。&rdo;潘振承狠狠瞪李湖一眼，咬了咬牙叫道：&ldo;三十万！&rdo;

李湖的脸色铁青，压了压火气道：&ldo;你想清楚再报。&rdo;李湖的视线从潘振承移到黄念德身上，绷得铁紧的脸略微放松，&ldo;下官李湖恳请盐行首商黄念官先报。&rdo;黄念德嘴唇蠕动，脸上交织着畏惧、犹豫的表情。李湖双手抱拳打拱：&ldo;黄念官，黄大人，下官相信盐行的实力，更仰慕黄大人的仁慈仗义。&rdo;

黄念德佝偻的身子略抬起，轻声道：&ldo;驽钝代表广东官准盐行，认捐五十万。&rdo;

李湖的铁板脸绽开一丝开心的微笑：&ldo;韦书办，记录在案。&rdo;

陈用敷喜滋滋地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唱道：&ldo;黄念官代表广东盐行，义勇捐输赈灾银五十万两！&rdo;

李湖敛去笑容，把目光转向潘振承：&ldo;潘启官，你应该知道义捐的惯例。&rdo;

潘振承咬了咬嘴唇，却未开口说话。

&ldo;陈藩司，你替潘振承说。&rdo;

陈用敷道：&ldo;素来洋行认捐十万，盐行认捐五万；若盐行认捐十万，洋行当认捐二十万。&rdo;

李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ldo;盐行已认捐五十万，现在该洋行认捐。&rdo;

潘振承沉默片刻，横下一条心说道：&ldo;末商潘启愿做耿石第二。&rdo;李湖气得眼珠突暴，暴跳如雷：&ldo;我不要你的脑袋！要你的银子！国家有难，你不知感恩图报，你就是碎尸万段，十三行欠下捐输，一两都不得少！&rdo;

潘振承面如灰色，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

李湖叫道：&ldo;韦书办，给潘振承记录在案，认捐一百万。&rdo;

陈用敷抑扬顿挫叫道：&ldo;潘启官代表十三行，踊跃捐输赈灾义银一百万两！&rdo;

潘振承如听丧钟，颤栗着，身子摇摇晃晃快站不住了。旁边的黄念德伸手扶住潘振承，潘振承生气地把黄念德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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