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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第1页）

李湖道：&ldo;就这么着！张藩司带官差查抄涂鸿祥、葛大吉的所有店产、家产，罚没充官。雷臬司责令官差将这两个奸商枷号押往各商铺游街示众，三天后由臬司判流罪，作伪证的奸民酌情予以处罚！&rdo;

仗义救美

核查赔付顺利进行，十三行重开外洋贸易。潘振承偕全体同仁在谷埠食舫摆了六桌筵席，款待西洋各国的大班。经历了此次劫难，行商外商更加融洽，众商轮番敬酒，觥筹交错，食舫不时爆出欢声笑语。

九时散席，馨叶乘坐一只疍船来接潘振承。天穹湛蓝透明，月色如水，在江面撒上一层碎银，粼粼闪闪。十三行夷馆的灯光斑斑斓斓，悦耳的风琴声随风飘扬。潘振承盘腿坐在船板上，手搭着膝盖，灰蒙的梭子眼透出迷离，身子一动不动，似在聆听西乐，又似乎在沉思冥想。

馨叶今晚特意换了一身紧身的连衣裙，领口一圈翠绿荷叶状花边。她的腰肢本来就十分苗条，紧束后，衬得胸脯格外丰腴。头戴一顶法兰西宽边帽，帽沿下，一对丹凤眼流波溢彩。馨叶娴熟沏着功夫茶，将一盅茶递给潘振承，轻声道：&ldo;承哥，看你满腹心思的。十三行贸易照常进行，还有何不高兴？&rdo;

潘振承收回目光，看着馨叶落落大方的晚装，叹一口气道：&ldo;李抚台向我透露一个讯息，说要恢复公行，让我做总商。&rdo;

&ldo;这有何不好？&rdo;馨叶抿唇笑道，&ldo;记得我初来广州那几年，你做梦都想恢复公行出任总商。&rdo;

&ldo;此一时彼一时。&rdo;潘振承目光黯然，郁闷地说道，&ldo;公行是保商制度的延伸，官府对行商的管束更紧。乾隆三十三年，茂发行欠八千两税饷，东主黄茂生逃往南洋，督抚海关责令公行替他承担税饷，督台李侍尧和关台德魁还专门订立联保制。次年，李侍尧和德魁裁撤公行，然而联保制却未废除。三年前，广义行为出口茶叶进了东印度公司一批洋货，到去年这批洋货有八成仍积压在货栈里。大班费兹直接到粤海关递禀帖，关正李文照勒令十三行会所垫付货款四万大洋。广义行东主陈寿年是老东家的独子，临终托孤，这四万大洋只能由我个人垫付。假设今年查抄夷物再延续几个月，广东的外洋贸易垮了，不知会有多少行商破产！到那时，幸免的几家砸锅卖铁，也不够偿清他们欠下的债务。&rdo;

馨叶灼灼发亮的明眸蒙上一层阴影，她把潘振承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尽管胞兄的死牵扯到潘振承，尽管师太时常督促她加害潘振承，馨叶不仅不忍心下手，还更加依恋潘振承。&ldo;李抚台不是批准你建立行用制吗？每个行商必须把盈利的一成上缴会所，作为行用开支。&rdo;

&ldo;杯水车薪。&rdo;潘振承愁肠百结道，&ldo;行用说起来一年有十多万两，可用途数不胜数。预计今年收的行用仅够赔偿查抄夷物受损的商户。有了这笔公开的行用，官府的勒索会变本加厉，内务府、粤海关、督抚、将军提督会增大采办贡品的数量，银两不够由十三行赔垫。李抚台野心勃勃，眼下的危机还没完全化解，他又急不可待把我叫去商谈在全省推行富省规划。&rdo;

&ldo;船到轿头自然直，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必过于忧虑。&rdo;馨叶温婉地微笑道，&ldo;承哥，你的茶没动。&rdo;

&ldo;对对，我要学老东家陈焘官，该顶则顶。越是低眉顺眼，官爷们越会肆无忌惮地欺负。不想做行首，有何可畏惧的？&rdo;潘振承端起茶盅，美滋滋抿一口，&ldo;好茶，淳厚而不腻，郁香而不熏，你沏茶的功夫越来越老到了。&rdo;

馨叶突然拍潘振承的手：&ldo;承哥，你看岸边。&rdo;

&ldo;看你往哪逃！&rdo;

&ldo;快，抓住这个贱女！&rdo;

明媚的月光下，一群男女追赶一个女子。女子头发散乱，在风中飘逸，踏着草滩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奔跑。馨叶叫疍船赶紧靠岸，那女子摔倒在水洼里，她挣扎着起来，追赶她的男女从前后两个方向迅速朝她合拢。这女子奔跑了几步，突然站住，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叫道：&ldo;你们……过来……我……我就跳海……&rdo;

疍船急速划靠岸，馨叶朝她招手叫道：&ldo;妹子，快上船来。&rdo;这女子愣怔一瞬，蹚着水过来，潘振承和馨叶拽着她的手，把她拖上疍船。疍妇一船篙把船撑得老远，口里打着号子：&ldo;哟嗬嗬，潘启官有难啰！&rdo;四周的疍船飞快朝江边划来。

草滩边，一个老妇凄厉地叫道：&ldo;你们快下水！太婆抓住她，要把她沉塘！&rdo;

馨叶问被救的女子：&ldo;他们为何追你？&rdo;

这女子悲愤地哭泣道：&ldo;婆婆逼我嫁灵牌。&rdo;

潘振承道：&ldo;一定是未拜堂的夫婿过身了，这个陋俗太残忍了。&rdo;

十几只疍船排成一线，形成一道屏障，堵住下水追赶的人。一个疍妇拿船篙在手，叫道：&ldo;谁敢过来，老娘拿篙子戳他到海里喂鱼！&rdo;

馨叶动了恻隐之心，说道：&ldo;承哥，不如现在跟他们了断，省得留下后患。&rdo;

潘振承对着江岸大声问话：&ldo;喂，你们为何要逼此女嫁灵牌？&rdo;

岸边的老妇喘着粗气答道：&ldo;太婆花银子买了她，三百两官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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