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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第1页）

严氏父子正坐在包厢里夜宵。肇事者是海龟号船长皮尔，皮尔的保商是陈寿年，按防夷律，夷商违规，坐连保商。陈寿年受罚，最后必定会连累潘振承。严知寅叫巢大根赶往西关汛，向千总凌大斗禀报奸夷嫖妓。凌千总立即带汛兵赶往花中花舫。

厢房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门被踢开，几个汛兵闯进来，一把将皮尔揪起，眼珠子却去看脱得精光的舫女。金香吓得蜷缩一团，拿衣裳遮挡白花花的大奶子。

花中花悄悄把一枚大洋塞凌千总手心，嗲声嗲气，话语甜得像拌了蜜：&ldo;千总爷下回有闲空，花氏请你喝晚茶，千总爷想喝菊花茶，还是茉莉花茶，随你的便呢。&rdo;

凌大斗意会菊花茶、茉莉花茶的含义，进了厢房大声喝令道：&ldo;把奸我大清民女的鬼佬带走！&rdo;

巨额罚银

总督府花厅悬着一盏九个火头的玻璃罩西洋灯，熠熠的灯光照着李侍尧、李永标喜气洋洋的脸。李永标二更天造访，李侍尧吩咐厨子做了几个简单的下酒菜。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沉浸在皇上谕令驱逐远征号的惊喜中。

李永标一脸酡红，喜滋滋道：&ldo;还是皇上英明，庄有恭总想恢复浙江通商，这下好了，革职查办，绞监候。&rdo;

李侍尧收到干爹傅昶的密信，大体了解事情的过程，李侍尧悠然自得地抿着酒，神情怡然道：&ldo;我早料到庄有恭迟早会栽到夷商手中，他对禁止浙江对外通商耿耿于怀。&rdo;

&ldo;一口通商颁旨才一年，庄有恭抗旨不遵，皇上能宽恕他吗？&rdo;

李侍尧正色道：&ldo;皇上的韬略非我等可测。若以为民请愿而惩治庄有恭，浙江桑农丝商定会怨声载道。所以，数年前私允朱姓富翁捐银三万两赎绞罪，反倒成了招惹绞罪的缘由。以罚代刑，捐银赎罪，这是各地判官断案的不成文法则。穷者索命，富者索钱，庄有恭虽违例却未肥私。该当何罪，提起来千斤，放下去四两。&rdo;

李永标点头称道：&ldo;所以皇上留他完尸，拟绞而非拟斩。总之，皇上对他柔夷宽夷，非常不满。&rdo;

李侍尧放下茶杯，一脸肃然：&ldo;纯九，前车覆辙，不可重蹈啊。&rdo;

李永标用询问的语气：&ldo;尧公的意思是以后……&rdo;

李侍尧按住李永标的手，&ldo;你别说出口，你我各写一字，看看是否英雄所见略同？&rdo;

李十四拿来笔墨，李侍尧与李永标各写一个字。两人同时展开，李侍尧写的是&ldo;威&rdo;字，李永标写的是&ldo;严&rdo;字。

两人不约而同：&ldo;威严！&rdo;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一个戈什哈进来，说西关汛千总凌大斗有紧急夷情禀报。

原本，凌大斗把皮尔关进西关汛营盘，打算第二天私下与十三行商总严济官通气，倘若严济官有心保皮尔，得叫夷商拿银子来赎；倘若严济官撒手不管，他就把皮尔移交臬司衙门。然而，皮尔这个蛮夷，违反防夷规条还理直气壮，虎啸狮吼大叫抗议。西关汛旁边是臬司经历老爷府，这种事想私了恐怕不成。凌大斗左右为难之际，报官的巢大根又来到西关汛，送凌大斗一个十两的元宝，要凌大斗连夜禀报总督大人。

凌大斗获准晋见，虚虚实实禀报事情的经过：&ldo;标下听几个喝晚茶的行商讲，皮尔的保商是陈寿年。不知皮尔晚上如何出得了十三行，皮尔牛高马大，像畜牲窜进花中花紫洞艇，按倒一个叫金香的老举，拖到厢房里强奸。舫主花中花情急之下，向巡夜的汛兵禀报。标下带汛兵救出老举，把奸夷皮尔押走，关进西关汛营盘。&rdo;

李永标气愤地敲击桌面：&ldo;又是皮尔！上次擅闯关闸酗酒，这次是强奸大清民女，他还想翻天不成！&rdo;李侍尧平静地看着凌千总：&ldo;事情重大，本督要与李关宪商量。&rdo;

凌大斗回避退到花厅外面。李侍尧道：&ldo;你是海关监督，先听你的。&rdo;

&ldo;按律例及惯例，保商为犯规夷人担过，视过错大小杖责、罚银、枷号、流放。&rdo;

李侍尧流露出不满，&ldo;犯过夷人就不罚了？本督听潘振承说，有的刁夷故意犯过，好让保商替他们受罚。你身为关部正堂，怎能成全刁夷的奸计？&rdo;

&ldo;罚皮尔一年不得来粤，保商杖责四十。&rdo;

&ldo;如此轻罚，不痛不痒。这不是一般的过失，是罪恶。&rdo;

李永标咬了咬牙，发狠道：&ldo;罚皮尔回黄埔夷船自我禁闭，三年不得来粤；保商杖责后枷号示众。&rdo;李侍尧冷笑道：&ldo;就是罚皮尔永世不得来粤，砍保商的脑袋，于你有何好处？&rdo;李永标在心里琢磨李侍尧的话。李侍尧对斟茶的李十四说：&ldo;叫凌千总进来。&rdo;

凌大斗返回厅堂，侍立着听命。

李侍尧道：&ldo;明日清晨去十三行广义行和英夷馆，传本督与李关宪口谕，东印度公班奸夷皮尔擅闯省河，奸我大清民女，伤我大清子民。依大清律例，保商陈寿年和东印度公班共罚银八十万。&rdo;

&ldo;标下遵命。&rdo;

李永标看着凌大斗宽大的背影惊愕道：&ldo;大清律例没这样的律条啊。&rdo;

李侍尧大言不惭道：&ldo;在广东的地盘，本督的话就是大清律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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