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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华鉴容轻轻拍着竹珈,竹珈很快就犯困了,华鉴容耐心地摇着他。我回忆起来,我两三岁的时候,他才是个半大孩子,就是这么哄我的。华鉴容悄无声息地把竹珈交给走过来的阿松,对着阿松一笑,她的脸面立刻泛起了红潮。

等到他们都退下了,我问华鉴容:&ldo;你有什么事?&rdo;

华鉴容道:&ldo;北帝病危了。恐怕大限就在这几天。&rdo;

我皱眉:&ldo;你确信?&rdo;

华鉴容点头:&ldo;北方传过来的消息应该准。北帝驾崩,形势就很微妙了。&rdo;

我喘了口气:&ldo;鉴容,你和北方有联系吗?&rdo;

华鉴容迟疑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头:&ldo;没有。但和杜郎有问候之谊。&rdo;

我快速地伸出手,似要堵他的嘴。华鉴容呆住了,而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我看了看太液池的水面,一点流萤划亮片刻。我缓缓道:&ldo;我们不得不准备了。如果北帝驾崩,就叫蒋源北上吊丧,边境任何异动都要加倍小心。改革一事,我不想推迟。北帝新丧,太子那边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功夫和我们开战。&rdo;

华鉴容表示同意,点头道:&ldo;本来应该是让我去吊丧的。&rdo;

我瞥了华鉴容一眼,断然道:&ldo;这绝对不行。北国人行事无章可循,万一那个人把你扣住,这一仗,你叫我怎么打?&rdo;

华鉴容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默默地注视着我,突然吐出几个字:&ldo;今天下午,我还去求亲呢。&rdo;

&ldo;求亲?&rdo;这回换了我不信,我也知道他一直不肯娶妻,这事未免太出乎意料。我啮着嘴唇,笑了笑,&ldo;是哪家小姐?&rdo;

华鉴容黑宝石似的大眼睛突然闪着炭火一样温暖的光彩。他笑了,夜色中带着同样温暖的美态。他道:&ldo;不是,我只是替小蒋,去向何太师的孙女求婚。&rdo;

我恍然大悟:&ldo;原来你是媒人。&rdo;

华鉴容开玩笑似的说道:&ldo;我已经不是少年郎了,不做媒人,能做什么呢?&rdo;他挺直身子,&ldo;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想让蒋源涉于险境。&rdo;

我沉默了。从某些角度讲,华鉴容的命运不但和我重叠,而且我们俩还极其的相似。

我长叹了一声:&ldo;这几天你就把革新的折子交上来廷议好了。记住,和老顽固们讲话,要给他们留些面子。我的心思,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rdo;

华鉴容点了点头,秋风里,他微微轻咳了几声。我诧异地说:&ldo;你的风寒还没有好透?这些太医们,越来越不顶用了。&rdo;

华鉴容像着魔一样笑得甜甜的,好像遇到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似的。他淡淡地说:&ldo;早就好了。大概是我这几天夜里赶写折子才有点反复,我一定先把病养好,陛下不必挂怀。&rdo;

我说:&ldo;那才是正理。你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好,只要少点劳累,自然就无妨。&rdo;

华鉴容又点点头。我这才转身,由内侍们簇拥着离开。我宁愿留给华鉴容我的背影,也不想看到他孤零零的背影。

第二天,正是朝廷规定的旬假。我让韦娘带着一些宫廷的药品去看看华鉴容,劝他好生将养。韦娘道:&ldo;光是这些个,也不能表达陛下的眷顾。&rdo;

我一瞪眼,笑道:&ldo;韦娘你怎么越发地倚老卖老?&rdo;虽这么说着,我还是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有三块翡翠杏仁糕。本来泉州进献了六块,我已经吃了一半。我嘟嘟嘴:&ldo;就把这个给他好了。对他说,我原想等着他进宫来吃……但他辜负了我。&rdo;

韦娘又是叹息:&ldo;陛下也不小了,这御口金言,是什么话都可说的?&rdo;

我笑了:&ldo;阿姆,他真爱吃这个呢。我一直记着,小时候母后给他的份,都被我抢光了。他生病,嘴上没滋味。你送去也是我的心意,让他记着吃药!&rdo;

等韦娘走了,我顺路去看周远薰。周远薰正在认真地抄写金刚经。我问他:&ldo;你有没有看过山海经?&rdo;我想到要找本山海经,一方面作为给竹珈讲故事的素材,一方面也是给小孩增加一点地理知识。

周远薰羞涩地拉住我的手,深黑的眼睛看着我:&ldo;没有。&rdo;

&ldo;那就陪着我一起去凤凰阁找找。&rdo;

凤凰阁,是藏有典籍的地方。为了防火,墙壁以石砌成,环绕凤凰阁的是一条人工的溪流。进到里面,一个少年便迎了出来,平身以后,我看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

&ldo;今日长官归家,就留微臣值守。&rdo;少年黝黑的方脸盘,显得周正而俊俏。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我问他。

&ldo;臣名叫宋彦。&rdo;他说。

我马上记起:&ldo;你是宋舟的孙子?&rdo;

宋彦点点头。

&ldo;你怎么会到了这里管书呢?&rdo;我问。

宋彦回答:&ldo;臣口讷,又是妾生子……&rdo;他看了看周远薰。周远薰对人和气,对宋彦也友善地微笑。

&ldo;妾生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历史上的皇帝有几个不是妾生的?口讷,是缺点吗?&rdo;我对着周远薰和宋彦说道,&ldo;有些人就靠一张嘴刻薄人的短处,来显示自己的机灵;有的人,正经本事不学,靠着嘴巴拍马混饭。你可比他们强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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