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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次日清晨,大将军宋舟前来参见,我同他谈了些军队改革的事务。他爽朗地说道:&ldo;陛下,军人和文人是不同的,大部分军人,都不会拐弯抹角。自然,也有些贪财好利,反复小人。陛下应该全然相信太尉的判断,逐步去掉这些人的兵权。&rdo;

我温言道:&ldo;老将军所言极是。太尉是朕的表兄,当年父皇所宠,相王所任。可他到底年轻,军队事务原为老将军一人所管,如今他当上太尉,将军毫无私心,一心扶持,朕甚为感动。&rdo;

宋舟跪下呈道:&ldo;臣虽然心如廉颇,但毕竟垂暮。臣想保举一人,出任扬州刺史。&rdo;

我问:&ldo;谁?&rdo;

&ldo;张石峻张大人,他是犹如松下劲风的人物。臣为此事,写了一个奏折,陈以厉害。陛下可以过目。&rdo;

我令宦官收了折子,道:&ldo;你和张石峻,似乎并无交往。&rdo;

宋舟严肃地说道:&ldo;太尉公年少,就和臣结成忘年交。其他大臣,与臣都只是泛泛。臣村夫出身,但也知道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为将,哪能结党。&rdo;

&ldo;好!&rdo;我赞扬道,&ldo;将军真是我朝的中流砥柱。来人,将前日西域使节送来的

宝马牵来,赐予宋大人。&rdo;

宋舟拜谢跪安。华鉴容已经候着了。宋舟兴致颇高,想要内侍们带他去跑马。我便吩咐宦官们陪同,自己坐等华鉴容觐见。

&ldo;他今天不该来华林啊。&rdo;我心里想着。其实他来,我的心里面莫名高兴。

华鉴容走进来,朗朗如日月入怀。他面上春风得意,见了我才收了笑容。我挥手令他免礼,他开口问:&ldo;有什么事情?你好像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rdo;

我也不知道怎么,鼻子有点酸。

华鉴容温存地说道:&ldo;早就想你不要为琐事操心啊……&rdo;远处传来一阵马嘶。

我岔开话题,道:&ldo;你刚才和老将军照面了?&rdo;

华鉴容点点头,正要说话。外间却突然爆发一阵骚动。

一个宦官不顾礼仪,冲进来跪下道:&ldo;陛下,宋老将军,方才,方才……&rdo;

&ldo;宋老将军怎么了?&rdo;

&ldo;老将军刚才试骑新马,结果他一夹马肚子,马就发疯似的飞跑……老将军……年纪大了……被甩下马……所以……&rdo;宦官面色如土。

华鉴容闻言,狠狠扼腕,急道:&ldo;快说!&rdo;

宦官道:&ldo;现在不省人事……奴才们因而大乱。&rdo;

我心痛欲裂,手里的折子,落到了地上。

宋舟在床上躺了三天,最终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死去了,我为此深深自责,也格外怀疑。宋舟虽然年迈,却也是驯马高手,怎么会被一匹马儿夺取了生命?我甚至在华林园仔细地查看过地上干枯的血迹,为什么?

宋舟暴卒,华鉴容亲自调查,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宋舟的死引起朝中人心的骚动,表面上,大家都说&ldo;将军年老,失手坠马&rdo;,实际上几乎没有人以为是意外。苦于找不出凶手,华鉴容心力交瘁,我甚至夜夜不能安睡。

在宋舟的葬礼之后,王琪求见我。夏天正值暴雨,他的官服也被雨水打湿。

我问他:&ldo;阿父可知道某一种说法?&rdo;

王琪道:&ldo;知道,老臣为此而来。&rdo;

我革新仅仅半年,先是太师病故,而后宋舟横死。坊间迷信的人传,那是因为我改变祖宗之法,遭到了天谴,这是太平书阁的奏报上写的。一个人若能够掩耳盗铃,永远蒙在鼓里,倒算得上一件好事。可惜,我不能。

王琪一字一句道:&ldo;臣一直以为,短刀虽锋利,但留给他人攻击的破绽增多了。长矛,虽然慢了些,如果使用得有分寸,同样可以致命。掌握全局,显示仁德,不在于杀戮变革,而在于潜移默化。&rdo;

雷鸣电闪,王琪的脸苍白而宁静。我颓然坐在龙椅上,道:&ldo;朕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可宋老将军无法复生,朕如同少了一只手一样,现在只有阿父你和太尉可倚靠了。&rdo;

王琪沉默很久,才从容道:&ldo;太尉早就扬名,富贵无比。宋将军死后,年少如他,一人手握军权,陛下觉得妥当吗?&rdo;

我端详王琪充满贵族之气的面容,他的表情很是诚恳,忽然让我想起王览来。我叹气:&ldo;世界上的事情,如果瞻前顾后,心存怀疑,没有一样可以说是完全妥当的。太尉此人,显贵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不需要图谋什么了吧?朕对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阿父不必多心。&rdo;

王琪道:&ldo;臣等已经年迈。将来,太子要靠太尉这样的后进领袖辅助。如果让他承担恶名,恐怕有朝一日,陛下也会替他为难。&rdo;

我摇摇手,坦白地对他言道:&ldo;阿父说得不错。可如今朝廷青黄不接,只有太尉与阿父两根梁柱,将来朕会再培养出一批年轻人。要说恶名,朕好像记得,孔子当年也当过鲁国的司法长官啊,难道他不是一个仁爱之人?&rdo;

王琪沉郁叹息,告退了。

此后我召见了张石峻。他面如黑铁,说话声音沙哑:&ldo;陛下,臣愿意去

扬州。只是军政分离,太尉的亲信‐‐扬州将军庞颢,与臣素来不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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