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江无虞的话,卫澜霆的念头有轻微的松动。可一想到前世容熙血洗离朝皇宫的那一幕,他又觉得容熙骨子里便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孤认识的容熙可从来都是个讲利不讲情的人,他当真会因为宴清的死而与他姑母决裂?他姑母之所以派人追杀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她的秘密。只要他愿意继续留下为她办事,容清越便没有了非杀他不可的理由。”“哼,”江无虞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我不与殿下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容熙的话是真是假,殿下派人仔细一查便知。”“嗯,孤也正有此意。他是好是坏与孤无关,孤只是怕会打草惊蛇,若这只是容清越和容熙的试探呢…”“殿下可是悲伤过度,这脑子也跟着昏了?”江无虞没好气地翻了卫澜霆一个白眼。“若是试探那这试探有何意义呢,试探殿下是不是野心勃勃觊觎那皇位?这有啥好试探的,殿下的野心不是明摆着的吗?而且殿下明摆着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你与他们是死敌,还是不死不休的政敌。”江无虞说完,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眸递给卫澜霆一个“老子机灵吧”的眼神。一只臭屁的狐狸。卫澜霆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承认道:“这倒是,确实是孤谨慎过微,将事情想得复杂了。情绪紧绷,悲虑难抒,睡得也不好,这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了,还没有无虞你看得通透。”大概…可能…也许…是我吧……宴清下葬那日,天色阴郁乌云连绵,并不晴朗,持续了一整天。直到第二日天才开始放晴。涪陵桥下水流潺潺,三两妇人在桥边的石板上浣衣,聊着邻里家常,嬉笑怒骂。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虽比不上帝都中心的富贵繁华,但在这里居住的人过得却是帝都最寻常平静的日子,安宁而祥和。空气中泛着河水特有的那股水草气,湿漉漉的却不难闻。还有若有若无的药草味弥漫漂浮着,那是一种带着些许苦涩的清香。邹回春义诊刚刚结束,他在桌案上搁了一块小木牌,写着午后再行义诊的字样。坐了大半晌,腿都已经有些发酸发胀发麻了。邹回春侧过身子,将他的长腿从狭小的桌案底下解放了出来,打算抻抻腿放松一下。忽然有个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道阴影笼了下来,遮去了大半天光。邹回春:“……”又来一个不识字的?明明小木牌都放出去了。邹回春眼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语气还算客气,“上午的义诊已经结束了,阁下等午憩之后再来吧。”邹回春在这儿坐着忙活了大半天,挨个给几十个病人望闻问切诊断一番,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只能从他摆手的幅度,窥知他内心的惫懒与不耐,懒得应付病人了。慕白涧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看着像有病的样子?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兄,我没病。”邹回春:“!!!”这熟悉的声音,这该死的“师兄”,惊得邹回春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已经易容更名,就算真是他的小师弟站在这里,那也只有对面不相识的份儿。嗯,可不能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否则便等同于承认自己是杜玉霖了吗?邹回春心中如是想道。于是邹回春压下心里的慌乱,强装镇定地转过身,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瞅着慕白涧说道:“什么师兄师弟的,我师门就我一个,我是我师傅唯一亲传、关门弟子!你认错人了,快走吧!穿着脏兮兮的,还师兄?我可没你这丐帮小师弟!出去出去!”慕白涧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灰袍:“……”他心中疑窦渐生,眼前这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当真是自己那清冷尊贵如高岭霜花的大师兄吗?他大师兄放屁都是香的,可这小老头……慕白涧只觉得邹回春张口说话时粗陋不堪,吐沫横飞,恨不得都要将唾沫崩他脸上去的那种。不管了,容熙的命捏在自己手中,宴清那傻小子总不敢骗他的。是不是师兄,一试便知。慕白涧眼底划过一抹戏谑的笑意。慕白涧已经偏过头去,不再与他对视说话,只是手掌还像赶苍蝇似的朝外挥着。蓦地,慕白涧一把握住了邹回春粗粝干瘪的手掌。邹回春:“!!!”邹回春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想把手抽回来,可慕白涧那劲,除非自己用武功内力与他相抗衡,否则根本敌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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