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刚好是早晨七点的早读,童迟那天不能送他哥去车站,闹腾了半天非要请假,当然大人还有段闻停都不同意,老师也不愿意。童迟早晨去学校的时候脸都耷拉到地上去了,气的牙齿磨得咔哧咔哧响。早读上完他偷偷摸摸拿着手机躲到厕所隔间,给段闻停发消息,问他哥到哪儿了。隔了几分钟,对面发过来一张火车外面的风景照。童迟看着手机里的树和山,心里那叫个不是滋味儿,狠不得钻到手机里让段闻停也把他带走。一个晚上,父母和他哥全部都走了,就剩他和笠海孤苦伶仃的两个人,童迟刚开始又气又难受,后来想到,等他一走,笠海就彻底成一个人了,那么一间屋子虽然不大,但从四个人突然变成一个人,怎么想都难受,他叔到时候肯定也不舒服。童迟想到这事儿的时候太难受了,心里又内疚又伤心。所有情绪好像全部混在了一起。段闻停一走,那间卧室就成他一个人的了。他习惯于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习惯于每次进卧室的时候喊一声哥,也习惯了放学回家跑去卧室的时候能看到桌上一摞山一样的书。这下全没了。童迟在段闻停走的那天其实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一直到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笠海给他开门,童迟那时候像平时一样扬着嗓子喊了一声,“叔,今天吃什么?”笠海那天在厨房说,“吃鸡蛋面。”童迟脱了鞋,把包甩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往厕所跑,突然像平时一样扬着声儿喊了一句,“哥吃饭了!”当时笠海手里端着面,愣在那儿半天没动,惊着了。童迟站在厕所门口缓了好半天,有些无措,手扶着厕所把手,看了一眼笠海之后尴尬的扯了个笑说,“我忘了。”他开门进厕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僵着的,嘴角的笑一直没褪,在关了门之后才慢慢把嘴角放下去,一个人站在厕所里一动没动的站了好久。段闻停毛巾牙刷还规整的放在洗漱台上,一点儿没动。童迟在那一瞬间还是觉得他哥在。等进了卧室脱下校服坐在床上的一瞬间,童迟瞄到椅子和书桌。上面干干净净一本书都没有。段闻停全部收拾干净了。他不在需要那些成山的高考卷子,就连笔筒里的笔也全部收进了柜子里。床上的枕头少了一个,笠海在回家之后进卧室把段闻停枕头暂时收了起来,怕挤着童迟。“小迟?”笠海在外面小声问了一句,“吃饭吗?”“吃。”童迟从床上站起来,“我换个衣服就来。”“好。”笠海总门外走开后,童迟边脱衣服的时候眼泪边往下掉,全部蹭到了衣服上,邋遢的不成样子。好在段闻停还在抽屉里留了两包纸巾,童迟拿着把眼泪鼻涕收拾干净之后才敢出去。坐在厨房桌子上吃面的时候,他用手指慢慢的刷着朋友圈。段闻停这个三百年不发朋友圈的人那天发了几年来唯一一张照片。他站在学校门口拍的照片。段闻停难得会在照相的时候笑。“一看就是我爸照的。”童迟把照片给笠海看,“你看人都是歪的。”两个人看着照片笑了好一阵儿。笠海吃好之后就去了客厅,童迟一个人还在嗦面条,手指又点开了他哥的那张照片,放大,眼睛盯着段闻停脸使劲儿的看。这才一天啊,童迟简直要想疯了。嗦面条的时候眼泪差点儿滴到碗里。童迟从来没觉得离段闻停有距离,但是当时好像感觉到了,是那种年龄差距下不可跨越的距离。他们中间隔了整整一个学业阶段。他能想象到段闻停之后的生活会和他完全不一样,他不确定段闻停能和他继续聊天,或者就算聊天又能聊什么,他怕他哥和他说话会无聊,童迟太害怕了。越看照片越害怕,从下到上生出了一种无助感。高中生活说实话没那么有趣又富有活力,他能说的也就是学习和同学的那些小事儿,而段闻停又经历过,没什么新鲜有趣的。童迟那一刻多想让自己长大一些,在大一岁也好。“你吃饭怎么越来越慢了?”笠海经过童迟身后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声。“细嚼慢咽,多好呀。”童迟硬是扯了个笑,回头看了一眼笠海,然后埋头把最后几口面条扒拉进了嘴里,“叔我去写作业了。”“好,别太晚了。”笠海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大人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再说笠海本身就一个人,以前也一直都是,适应起来太快了。童迟走进卧室之后就把门关了,卧室的台灯稍微有点儿暗了,段闻停之前用的时候就说过,但一直忘记换。板凳还是那么硬。童迟坐在上面曲起了条腿,把书和作业从包里拿出来,手里夹着一支笔安安静静的坐在灯下写作业。心里藏着事儿的时候干什么都觉得心吊着,童迟写作业的时候就是这样,静不下心。他看看手机,晚上十一点了。段闻停应该已经收拾好宿舍躺在床上了,童迟是这么猜的。他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将近两分钟,最后还是点开了微信通话。声儿太大了,他把声音调小之后放在耳朵边上,心里有些发慌。铃声响了好几分钟都没人接。童迟没办法,挂了。屋子里安静的掉根针都一清二楚,客厅的灯啪塔一下也灭了,笠海回卧室休息了。整个房子就童迟卧室亮着一点点的光。他曲腿窝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写作业,其实大晚上看着挺可怜。童迟迷迷糊糊的都开始犯困了,一个劲儿的打哈欠。在写到数学最后一道题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段闻停打的电话。童迟揉揉眼睛,拿起手机接了。估计是太困了,说话声儿像刚睡醒,软软的含着气儿似的声音,暖烘烘的,放在手机里听得人心软,他叫了一声,“哥。”“嗯。”段闻停声音听着又沉又暖,“我刚洗澡去了。”“我说呢,你不可能不理我呀。”童迟低着声儿笑笑,整个人窝在椅子上,光着脚往里收了收,抱着膝盖,“你要睡了吗哥。”“没有。”段闻停躺下去,“这不还没陪你说话嘛。”“那你陪我说会儿吧,我刚写完作业。”童迟这会儿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勾着的。“好。”段闻停翻了个身子,床板太硬了,硌的他有点儿难受,一个劲儿来回调,怎么调都难受。“你那儿怎么沙沙沙的响呀。”童迟听到声儿了。“床太硬了,明天得换一个垫子。”段闻停终于找了个没那么难受的姿势,正对着天花板呼了口气。“是不是想以前的床呀。”童迟笑,“软乎乎的。”“嗯。”段闻停嘴角也勾着,盯着天花板,“还有个软乎乎的人能贴着。”童迟脸蹭在膝盖上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今天中午吃了凉面,好像是新开的窗口,你中午吃了什么哥。”段闻停想了下,小声笑着说,“门口的快餐饭,不好吃。”童迟笑的时候声音听着腻人,“这么可怜啊,怪心疼的。”他说完转身关了灯,爬进被窝里,侧躺着把电话放耳朵上,“我上床了。”“要睡了吗?”段闻停那边还没关灯,室友还在收拾。“一天没听你说话了,我多听会儿。”童迟半张脸都塞到了被子里,小声继续说,“我中午没敢打电话,怕你忙,打扰你。”“不忙。”段闻停顿了两秒接了一句,“你打就不忙,什么时候打都行,你在我这儿别讲那么多规矩,也别那么懂事。”童迟躲在被子里,面上勾着笑,酒窝都出来了,不好意思的小声答了一句,“好。”童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上课,和段闻停讲了两句之后被对方催着睡觉,他哥怕他明天早晨起不来。“你睡吗?”童迟还是想赖着人。“我等下睡,现在没关灯睡不着。”段闻停知道他想听什么,低着嗓子就说了,“明天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不忙,发消息也行。”最后还得补一句,“别被老师抓了。”“好的哥,抓不着。”童迟心里这会儿开心了,刚才那点儿伤感的情绪全没了,脚在被子里来回的蹭了好几下,又像虫子似的在里面来回翻滚了两圈。“晚安。”段闻停声音传出来,很诚恳的说了这一句。“晚安哥。”童迟嘴唇贴在话筒边上,也回了一句。那一晚上童迟睡得很安稳,心里那点不安的情绪好像放下去了,至少在当时是放下去了。童迟第一学期结束要转学这事儿老师和同学知道后,班里人其实没太大反应,毕竟大家刚开学见面没多久,没什么感情。除了童迟之前的一些朋友拉着他说舍不得,尤其是林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时眼泪就在眼眶里面转。“你哭啥啊?”童迟还得用自己袖子给他蹭。“我伤心啊。”林肖那小子和童迟很像,都是看着软乎又乖的那种类型,带着个黑框的眼镜,可老实了。“你这一哭,我俩站一起跟两个可怜虫似的。”童迟两只校服袖子上全部都是对方的眼泪水。“都这么大了,你比我还能哭。”童迟发现自己交的这个朋友比自己还脆弱,还得他哄着。“你一走我怎么办啊。”林肖看着童迟,“我成我们班最矮的了。”童迟当场被他气死,转头就要走,“你烦死了。”“我错了。”林肖说完又急匆匆的把童迟拉回来。童迟其实不算矮,刚刚好一米七。但不知道这班里男生怎么长得个头,一个比一个高,童迟现在就是他们班最矮的,林肖倒数第二。两个人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林肖在边上说,“你高考想考哪儿啊?”“我哥在哪儿我考哪儿。”童迟确实是这么想的。“你怎么这么黏他啊。”林肖想不明白这事儿,“我哥高考完一走,我都开心疯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宝贝疙瘩。”林肖的哥哥林凯,童迟认识。之前聊微信还被段闻停吃过醋。林凯考到上海去了,还算是挺巧的事儿。“我看我哥朋友圈发的图片,他开心死了,报到第一天就跑酒吧去了。”林肖走进食堂之后,探着脑袋往食堂玻璃里看,“我看停哥啥也没发。”“他忙着收拾宿舍,好像没时间出去。”童迟眼睛瞄到糖醋肉了,端着碗一动不动的站在队伍后面排着。林肖在隔壁的队伍排着,和童迟继续并排说话,“你要考哪儿,我也考一样算了。”“为啥,舍不得我?”童迟笑。“咱俩脑子智商差不多,肯定能考一块儿去。”林肖说的时候挺认真的。童迟听这话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他,好在阿姨喊着他接糖醋肉,童迟一眨眼就把事儿忘了,乖乖颠着碗冲阿姨笑,想让人家多给他两块儿。他就喜欢吃甜的,粽子吃甜的,豆腐脑也要甜的,就是个甜脑袋。段闻停跟他反着来,什么都要咸的。两个人端着饭碗找了个空座埋头吃饭。林肖吃饭就是正常速度,但和童迟待久了之后,吃饭速度也慢了不少,反正吃完了还得等这个磨蹭鬼,还不如细嚼慢咽。“明天体检是要抽血吗?”林肖嘴里啃着鸡腿,突然提到了这么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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