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潘大祥只陪着他们吃酒品菜,暗地里跟曹汭两人接纳贿赂。那两个本来不敢同曹、潘纠缠,因见刘从德和他们打得火热,便以为是太后的娘家大侄子授意。既不敢得罪刘从德,又贪心那白花花的银子,便咬牙收下。
吴千仞、张及在分别得到潘大祥送的千贯钱之后,潘、曹两人的买卖便上门了,提出要平价购买三司胄解运的熟铜、精铁等,暗地里打造军械后回卖到武库。原本大宋六七十年来武备就已经渐渐松弛,军械制造、管理方面漏洞百出,三司胄早就分派给一些记名匠户生产任务,真正隶属于三司胄官造的匠户已经十不剩六七,卖给潘祥记也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情。
潘祥记一面大批购得官府熟铜、精铁,一面制造军械回流武库,前两三次还好,质量、品相都很过得去,又送上大批银钱任由吴、张二人上下打,口碑不错,大家便闷声发大财。可是到了后来,渐渐地就不行了,以次充好慢慢发展到以劣充好,平价购买铜铁,高价出售劣质军械,这时候吴千仞和张及差不多已经各得了他们一两万贯的大笔贿赂,收手不及,只好一条道走到黑,参与了这桩买卖的股份,心安理得把黑钱拿到底。
生意渐渐上路,其中往来联线穿梭者,便是曹汭送给刘从德的刘三和潘祥记大管事潘恒。
案子审到这一步,已经查清刘从德跟这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因此刘娥一看他白白胖胖比旁人屁股还要肥大的脸蛋,就气不打一出来,可是见他冤枉,也舍不得重重处罚,沉吟半晌,侧头朝赵祯道:&ldo;官家,你以为这厮该如何处分?&rdo;
赵祯看着这个二货表哥,也不好不给母后面子,毕竟他除了吃喝,并没得了什么实在好处,便道:&ldo;要不,罚俸一载,禁足半年吧。&rdo;
正合刘娥心意,头,又对刘从德喝道:&ldo;听见没有,官家仁慈,没降了你的重罪,从今后须谨慎做人,不许再胡乱结交些不三不四之辈,再有下次,定不轻饶!&rdo;
刘从德肥臀高耸,全身颤抖道:&ldo;是是是,叩谢天恩!&rdo;
同一时间,开封府梅花堂,薛奎面容沉肃地端坐正中,下首梁丰、刘川、张庭三人规规矩矩并手坐等领导说话。
&ldo;案子审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判定是潘大祥和曹汭利欲熏心恣意妄为,与曹相、钱相并刘太尉家无甚干系,只不过这家教不严之责是躲不过去的,下面就看陈执中查得如何了,所幸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do;
&ldo;你们三人这次表现俱佳,甚慰我心!不过惭愧,咱不能为你等请功,身处嫌隙之地,怕你们领了这次功,今后反遭报复!&rdo;老头顿了顿,又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
刘川和张庭站起来异口同声道:&ldo;老大人多虑了,属下等非为邀功请赏,初时只因见汴河两岸百姓便要堕入水火,义不容辞耳,有何功可居之?但为百姓计,是属下等平生之志!&rdo;
薛奎见两个手下如此深明大义,高兴不已。转眼见梁丰独自沉思不语,心道莫非他不爽乎?温颜道:&ldo;玉田,此番你功劳最大,但来日方长,无需多想,老夫定记在心里!&rdo;
梁丰见薛奎如此说,知道是误会了自己,赶忙起来道:&ldo;不敢当,学生非为此事不豫,只是仍有个关节盘算不通,心中奇怪而已。&rdo;
&ldo;哦?还有甚奇怪的?&rdo;薛奎问道。
&ldo;既然已经查明是潘祥记平价采购官铜、精铁,转又打造军械反卖给武库,如何尽是些劣次物事?那许多物资又到哪里去了?&rdo;
&ldo;已经基本查实,被他们转手零星倒卖各处,以谋暴利了。放心,这所得赃款,定要悉数追缴回来,断不使朝廷亏了半分。&rdo;薛奎道。
&ldo;大人,此中恐怕仍有隐情。那些物事,放之任何地方都是禁买卖的,天下有几家如此大胆,敢大量收购?学生只怕他们另作他用。&rdo;
&ldo;依你说,他们会拿去做了些什么?&rdo;
&ldo;这个学生暂时不敢说,没证据,不过么,既然潘祥记招认零星处置出去,必定有账本记载。他就算记假账也不怕,只要拿住收购何人,搜出对方账簿来核对,便知所差几何,到时看看有无破绽再说!&rdo;
梁丰两天来一直关注案子的审理过程,对一窝子书生断案其实他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这些人审理案子,只要逻辑上说得通,有动机、有证物,便大体定性。但梁丰一直留心的那些官用金属的去向问题,却没几个人关心。当天就提醒过赵祯一回,只是没说透,今天见老薛也是这样,忍不住就提醒一下。
薛奎这时听了,也觉有理,头:&ldo;嗯,你虑得极是,这一层,老夫却还真没想到。回头我就去同顺之兄商议,且不忙结案,看看实情再说。&rdo;
薛奎说的顺之兄,就是现任刑部尚书张士逊,这个案子的主审官。
梁丰听了,起来躬身道:&ldo;大人英明,希望是学生多嘴。&rdo;
薛奎笑道:&ldo;呵呵,你这多嘴多得好啊,还望今后再多些。不愧梁玉田的大名!&rdo;
梁丰三人又陪薛奎说了会儿话,告辞出来。经过此案,梁丰同张庭、刘川关系进了不少,虽然小了他们十几二十岁,但这往年交情已经很铁了。是以两人对他也很随意,出来张庭就问道:&ldo;诶,你刚才说的疑,到底是怀疑他们会做些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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