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人家最近搞这么忙,也像是在故意躲我。否则怎么能一面都见不上的…… 正失落着,手机响了一声,又一条消息浮了上来。 下午我也顺道去接乐乐吧,你别忙了。我早上跟汪老师讲了,你身体不舒服。你今天休息一天吧? 这也太贴心了吧……程翥吐了口气,敲着字节回复他: 没事,我喝了药好多了。谢了。年底工期太赶了,我歇一会就得去工作室。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 至少歇到中午吧,少这一会不会死的。你补一觉,我中午给你带点鸡汤去。 程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立刻工作。但是更多的是,两个礼拜以来终于能抓到这小子了,居然感到有些雀跃,有种装病钓上了大鱼的感觉。这么一想,他又怕自己再睡死过去忘了给他开门,干脆把门虚掩了,裹了被子把自己团成蚕蛹,蜷坐在沙发上,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继续在电脑上画图。 徐步迭进门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古怪的场景:电脑还开着,把自己裹得巨大一团的男人伸着一只手在外面,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手里的绘图笔已经掉在桌子下面了。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岁。 “……不是叫你去补一觉的吗……” 程翥这下立刻清醒了,感觉徐步迭的手已经贴上他的额头,又拿走在自己头上贴了一下,自言自语:“不行,我体温高又在外面跑到现在,感觉不出来,这得拿体温计量。你家有体温计吗?” “……没事,我感觉还好,问题不大。” “你感觉有用今早还能完全叫不醒啊,我们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你,要不是听见你还打呼,我都要叫救护车了。”小徐笑笑,他拿着鸡汤往厨房里走,“我给你带了饭菜,你要是觉得还好就吃一点。之前吃了什么药啊?” 程翥坐起来,看着他低着头在房间另一角忙碌的背影,发觉到现在他们的视线都没有真正地交汇过。 “小徐。” “嗯?” “别忙了,过来一下。” “什么事你说呗,我听着呢。” “……我之前打给你的钱你都没收。” “我打给你的你不也没收吗,扯平了。” “那不是一回事吧……”程翥苦笑,“你这样搞得我以后不敢麻烦你了。” 徐步迭笑了一声,把重新加热的汤端上桌子。“你不麻烦我你麻烦谁啊?” 程翥想了想,他好像真没别的人可以拜托到这么私密的事的地步,别的不说,就走进他家里把儿子接走上幼儿园的事,就算现在换成容宛琴过来,他也不敢讲自己能睡得踏实高枕无忧。但是换成小徐的话,就似乎一点也不抗拒了。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到这样的地步呢?他想到电话手表里那个孤零零的家人群,如果不是因为乐乐打了他妈妈电话的缘故,那一瞬间,他真的有把小徐也添加到里面的冲动。 程翥走到桌边,看到桌上菜肴都摆好了,小徐一边说“你吃吧,啊,对了,先把药吃了……”一边急匆匆地似乎要往外就走。程翥一急之下,伸手拽住了他手腕。“你往哪跑,这个点了我不信你吃过了,怎么着反倒我有的吃你还没得吃了,不吃怎么有力气去忙。” “我啊,我就算了,最近生意比较好,我得赶紧……” 程翥拽着他不放手。因为略微发烧的缘故,他的手心滚烫得厉害:“徐行,你是不是在躲我啊?”徐步迭不敢硬挣,只能顿在原地,觉得那体温要在自己手腕上烧起来。 程翥还在自顾自地说:“我之前讲错了话,自己替你做决定了,没考虑你的感受,惹你不高兴了,我都道歉。你要是说不想管我这摊破事了我都理解,可是你现在这样我很忐忑啊,我这人情欠大了没法还,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该不该叫你帮忙,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步迭脸颊发烫,又觉得有些滑稽:始作俑者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挣不开程翥,干脆转头瞪着他,两个人赤急白脸的,视线胶着了一会,程翥尴尬地转头打了个喷嚏,顺势松开了手。 徐步迭无语,只能抽纸巾给他。“我说的,感冒了吧。” 程翥撇撇嘴,“谁说的,说不定有人想我了呢,阿嚏!” “你穿太少了,里面加件毛衫啊,冬天换季的衣服拿出来了吗,”徐步迭忍不住唠叨,“你不会也像敬嘉年那样换季都还没整理吧?” “换季是什么……”程翥嘟囔着,转头去衣橱里扒拉衣服,徐步迭转了一圈,到底没跟去,只好局促地坐在餐桌边,突然觉得好笑:什么嘛,我是打算给他道歉的,结果怎么他反倒先给我道歉了。 等程翥再回来,两人终于坐在桌前,徐步迭清清嗓子,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你道歉总该有点表示是吧。”他莫名地有些紧张,从衣领里露出来的脖颈红了一片。程翥看得一个怔神:“……是啊。” “无论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啊,我能办到就行。” “……下周日,就是29号,你有空吗?” 程翥完全像没反应过来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他还转头看了看日程表,“啊……暂时没啥,那天周末嘛,也没课,可能就年底交一稿忙一点,不过总能调开,怎么了?” “你那天能陪我吗?” 程翥忽地抬起头,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人。徐步迭则猛地低头拼命扒拉饭,差点把自己呛住。 “……那天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陪我吗?” 徐步迭赌气地把碗一放,椅子拖曳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响。“我吃完了,走了。” “你这样还说不是在躲我呢?” “没躲你,赚钱。” “赚钱要这么拼命?” “拼命,”他拉开门,突然回头,定定地看着程翥,三两下跑回他旁边,往嘴角上亲了一下;那吻横冲直撞的,裹挟着滚烫的生气一触即离,又像一阵冷风似的,忽地一下便连着人影一并全刮走了,只剩下他贴过来时的话声撞痛了耳膜,在头脑里瓮瓮回响: “追你!”脸疼 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先是刺痛,紧接着酸涩、麻痒和烧灼火燎的感觉放大交叠,让伤口迅速地肿胀起来,想挠又怕感染似的悬着手,半晌才轻轻地往被蛰的部位摸了一下;和想象不同,那儿既没有发肿,也没有破皮。 “嘶” 但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却是真实的,被蛰到的嘴角好像突然没了知觉,血液凝固了,然后又猛地回流,外缘滚烫发热,里头又麻木冰凉。他摇摇晃晃地,这下才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发烧,喉咙肿痛,胸口里七拧八绕,脸颊也火辣辣的,居然有点喘不上气来。 “什么啊……就这么跑了……啥叫赚钱追我……给我讲清楚啊,追我很费钱吗?……”他挠了挠头,又恍惚觉得重点不在这里;最严重的是,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挺认真的…… 程翥只能拿手揉着脸:“……操。” 不过说到被追,他还是蛮有经验的。学校老师有时候对待这个像对待跟在你屁股后面讨你喜欢的小狗。程教授隔天去学校的时候,有学生已经提前来送圣诞礼物了,女生是一罐粉色的纸折星星,男生送了一套护膝,估摸着是知道他会参加学校的教职工篮球赛。都是小东西,他就收了,一面笑着打趣:“圣诞节还没到呢。” “哎呀,那天要送你肯定排不上号,又太明显了,说不定你碍着面子不收呢。” “是因为那天你们都有约会吧。”程翥一针见血地指出。“我这样孤苦伶仃的老人家就只配23号收礼物。” 哎呀,没有,没有!谁也没有程老师重要!程老师轮不到我们的啦!孩子们全都笑起来,他们嬉笑着脸红扑扑地跑走了,一个个看起来全都和小徐差不多大。 造孽哦…… 程翥非常有负罪感地扶住额头,然后使劲摇晃把脑袋里的水甩出去。因为长相和别的很多原因,他自己追人没什么难度,几乎也不费劲,甚至回想起来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追过人。年轻的时候有些拿不准什么叫恋爱,有时候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自己也回看过去,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往往连表白也不需要。和容宛琴的恋爱是他人生中最长的一段,那也是学院女神不离不弃倒追三年的佳话,但是大多数时间他们一起在探讨梦想,探讨学术,探讨未来,并没有特别正式的“追人”的要素,当时创业艰难,彼此都没有什么资金给别人买什么,也不需要,谁也不擅长煮饭,更没有学习这个的劲头。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要用在自己最喜欢的工作上,钱都买了备展用的原料和工具,恋爱里吃火锅也得aa,挤在很狭窄的出租房里;要是没有她,自己这种性子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争取到学校和政府的补贴,那么顺畅地把工作室开起来,并且运转下去。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再回想起那段感情,他也很难对前妻产生任何恶感,毕竟那一切就像和他的青年时期、和他们那时候的梦想已经完全胶着地生长在一起,要把爱情从中剥离出去就得连血带肉一起挖个透彻。他从办公室的窗子向外望去,能远远地望见体育馆的展台,还记得就在那个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那天突然下起了雨,但丝毫不影响当时还是自己女友的学院女神意气风发地代表学生做毕业发言的样子。可能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过早地嫁给了自己,我们应该做个合伙人而不是夫妻什么的,更不应该生孩子;虽然这对乐乐很不公平,但真的,他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把一切尤其可能是容宛琴的一切人生规划全都打乱了。 而我,我上一段的恋爱里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像每一个被子嗣的到来冲昏了头脑的男人那样,毫不负责任地拍着胸脯向她恳求与许诺:生下来,就当是为了我。 “就是这边,就是这边,”敬嘉年献宝似的带徐步迭绕过体育场的看台,抄近路穿去活动室,一面给他指着这个看台,“你别小看这个看台啊,在我们这这叫‘情人台’,好多情侣在这表白,最著名的是一个毕业求婚活动,现在都被学校做成默认的活动了。” “你们学校这么开放的啊?” 说到这个敬嘉年就骄傲了,他本来带徐步迭绕道也就是炫耀这个:“那又什么办法,珠玉在前。当年老程和他老婆,就在这里表白和求婚的。” 徐步迭心里咯噔一下,但又忍不住想知道,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看台一眼,问道:“老程在这里求的婚?” “不是,不是他求的,是容学姐向他求的。告白据说也是她先,在运动会上拿大喇叭喊出来的。” 徐步迭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女人的样子,她一定强势,果断,雷厉风行;和自己完全不同。“这么厉害。” “毕业的时候更厉害,她代表毕业生讲话的,讲完后直接就在这个台上求婚,校长教委都在上面呢,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然后就成功了?” “成功了,当时还在下雨呢,据说他一答应,天都转晴了,还有彩虹出来。” 徐步迭对这种小言风格的故事一阵恶寒:“怎么感觉好像在哪个旅游景点也听过这种类型的故事……” “别管是不是真的吧,总之这一对当时羡煞旁人啊,也的确成功了,后来这里就特别出名,大四毕业又是分手季,有心思坚持下去的情侣就想来这里沾沾喜气,希望能求婚成功。所以后来就形成了一个默认的规矩,就是典礼结束后一直到晚上这里的电、话筒和舞台都不关不撤,留给学生们自由发挥,所以一结束仪式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大聚会,有表演节目的,也有化解误会矛盾的,有四年不敢告白在这里做‘临走告白’的,最多的当然是毕业求婚,一直都是压轴项目,据说成功率特别高。” 徐步迭撇了撇嘴咕哝:“成功率高个头啊,最早那一对不还是分了吗。怎么,你也想在这来个表白?” 敬嘉年摇摇头:“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走别人走过的路,还能再带给他同样的惊喜吗,想也不可能啊。” 徐步迭莫名地心里有点烦躁。“好了,快走吧,正事还办不办了?” “我就是带你感受一下,让你领会一下敌人到底有多强大。普通招数对他不管用的。” “好吧好吧。”徐步迭敷衍地说,他们抵达了活动中心,有几个挂着绿袖章、拿着各式工具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徐步迭打了招呼,再向敬嘉年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救助小站的工作人员了。” 敬嘉年咳嗽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把拜托徐步迭的事情介绍了一遍:“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有几只流浪猫……以前大家都随便喂的,结果就多起来了,到处乱窜,也不怕人。最近我们在活动室里做样品,都是比较脆的,不知道怎么招惹这群大爷了,趁人不在窜进门来把我们打的样全给抓坏了,打翻了,弄倒了,总之搞得乱七八糟。我们把门锁了也不管用,他们从上面通风管钻进来的,等我们去抓它们,一抓就跑,拿食物引诱之前都有用,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给它们看穿了,反倒把我们人给挠了。我们这个本来时间就紧,实在没空跟猫斗智斗勇,只好拜托你们专业人士。”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专业人士在哪,于是本着“遇事不决找小徐”的原则,一打听,果然人家就介绍了专业的救助团队,并且说明有的时候他们也接找猫的活,你们要是愿意付费,可以请来让他们把猫捉走,然后再安排社会领养。散养在学校又不绝育,也不是个事。敬嘉年没啥意见,反正这属于工伤,团委出钱。 于是一群人开始满活动中心布置捉猫,徐步迭虽然也是捉猫团队中的一员,但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活动室转了一圈,看他们搭出来的钢桁架支撑,居然也能看得有点走神,手下意识地摸上去。 “可能就是因为有这些桁架吧,它们喜欢在上面钻来钻去,”敬嘉年跟在后头说,“估计把我们这当游乐场了,打的好多泥坯子也被它们当球玩,拿来打细的蓖麻绳被当成猫抓板,搞得人要崩溃,各种材料里满是猫毛,又得重新弄,再来一次我们只能自杀,肯定赶不上了,几个学长学姐现在都赌咒发誓不再乱喂猫了。” “……真好啊。” “你说猫吗?” “啊,不是。”徐步迭把引诱的猫罐头和笼子放在他们那一团被猫当抓板抓得毛糙糙的蓖麻绳后面:“你们打算做什么,怎么还有这种材料?有这么一大坨这个猫能不喜欢吗?”徐步迭摸着那好大一大把蓖麻绳,绳子中的一部分显然已经处理过了,被特殊工具磨得像发泡一样,全变成细细的缠丝。 “这些还要处理呢,全部打成细的……给猫抓坏了就不行了。我们打算要做一个群像,成长和突破的主题,打算采用具象手法,就有点类似菲利普沃克汉姆那种,做一下材料嫁接。” 两个人关了灯,躲在角落里守株待猫,敬嘉年拿纸上画的草稿给他看,“感觉怎么样,老程给改的,真迹啊。” “你这讲的,我看之前是不是还得焚香沐浴啊……” 虽然这样吐槽,但当真拿到手的时候,还是看得很仔细。 “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就,有点没想到?我以为成长之类的主题会比较积极向上……”徐步迭皱皱眉头笑了,“结果很意外,我也讲不好……感觉很无奈,甚至有点恶心。” “恶心就对了,成长就是很恶心的。”敬嘉年对这个答案显然非常满意,说明完全传达到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成长是很恶心的,一点也不温情,它挤压着、束缚着、催逼着你,剥去你原本的模样,把你拉扯成细长的、符合要求的一条,好嵌套进适合的所谓成人的模具里去。这像是一个循环,周而复始,谁也逃不出去。徐步迭知道这一点,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大人了,可是夜半的时候往往会因为医院的架子床不能伸展而疼得抽搐,那提醒着他身体似乎仍然在被催逼着生长的事实。 “我们用这个绳子做茧的意像,然后主体从中间挣脱出来,并且带走一部分,接下来让这一部分变成身体的填充……”敬嘉年仍然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但徐步迭已经没有全在听了,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子,看见程翥大约是下课了,正骑着学校里的共享单车来到活动中心的楼下,应该是来办事,或者是来看看学生的制作进度。他骑车的技术不怎么好,又赶时间,一切都慌慌忙忙的,一边找着停车的位置。他停在了一个地方,可能那里不太合适或者没有网,总之关不上锁,气得他原地转了三圈,最后往轮子上踢了一脚。 徐步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看着就入迷的,这不太对劲,但他看得不可自拔,觉得那挺可爱的,应该干什么正事全忘了。 突然敬嘉年拼命搡他,一面用气声紧张地说:“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 猫真的来了,是一只皮色亮滑的狸花猫,尾巴翘得高高的,得意地露出蛋蛋。它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已经趁着两个看守心不在焉的时候溜达过了日常的领地桁架游乐场,然后发现了罐头,它弓起腰,贪吃地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敬嘉年把毫无准备的捕猫人猛地向前一推。徐步迭完全没准备好就一头栽出去了,从浪漫立刻切换到现实,猫也警惕地猛地回头,正好跟他撞了个四目相对。 “嗷”猫大惊,并且顺势挠了他一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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