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 许言把手抽出来:“好好开车。” 沈植的睫毛动了动,收回手,发动车子。 许言仍然盯着摇摆不停的史努比吊坠,在小樽那晚,他用那样拙劣的手段逼退沈植,他们本该就这样结束,永久地擦肩而过,然而沈植却固执地再次回过头,走向他,问他要机会,不言弃地要来牵他的手。 但那又怎样。 沈植说许言让他开心,却反过来不断地给予许言冷漠,让他痛苦。他说那四年他最快乐,可许言从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快乐,并为此忧心忡忡如履薄冰。这种说辞换过去的许言听了说不定要大笑欢呼,现在只觉得讽刺,无可奈何。 他倦惫地捏捏鼻梁,疲于回应,干脆换话题:“收到李子悠的结婚请柬了吗?” 没得到确切答复,沈植垂了垂眼,但还是回答:“收到了。你会去吗?” “会。”许言说。他和李子悠虽然有联系,但从不涉及私人感情,许言不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收到请柬时还有些担心,点开后看到新郎不是邱皓,他莫名松了口气。 许言始终觉得邱皓那样的人,实在配不上李子悠。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那封匿名邮件起了作用,不知道李子悠和邱皓是不是因此分手的,但许言不后悔,至少他于心无愧。 “我们能一起去吗。”沈植问,“我来接你。” 许言侧头看向窗外,一盏盏路灯飞驰而过,午夜的街道寂静无人,挤满一地斑驳的树影。 “不用。”几秒后,许言回答。 作者有话说: 植:将总裁攻的tag从身上摘掉,从此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超级大帅哥。 (李子悠和邱皓就是沈植生日时男生想给女生下药的那对) 三月份,许言跟陆森去意大利出了趟差,回来后他调了三天假休,顺便参加李子悠的婚礼。 婚礼那天,许言很早出门,去公司拿了点东西,接着回父母家吃早饭休息,之后家里的司机送他去高铁站,许言临时买票上动车。 到婚礼场地时是中午,来宾里有不少大学的熟人。李子悠穿着礼服,一见到许言就上来拥抱他,因为抱的时间过长,新郎表示吃醋。 “许言,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李子悠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许言有点摸不着头脑,笑了下,说:“当然要来。” “沈植呢,没跟你一起吗?” 当时关系好的一圈朋友多少知道他们的事,尤其是毕业后他俩同了居,根本瞒不住。许言不想扫兴,要是提起两人分了,李子悠指不定要抓着他问。他点了下头,模棱两可:“没一起来。” “也是,现在你们都不在一个地方了。我们之前还以为你们分手了,怎么突然异地了,然后那个谁来着,去问了沈植,沈植说没有,还让我们别去打扰你。” “嗯。”许言淡淡笑,应得含糊。 他去了位置上坐下,侧头看了眼,旁边的椅子上贴着沈植的名字。坐了没一分钟,手机响了,许言接起来:“喂。” 沈植一听电话里传来的喧闹声就明白了,但还是问:“你已经到了吗?” “是。” “好,我开车了,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沈植看了一眼许言的家门,转身走向电梯,手里拿着一袋已经冷了的早餐——在门口等了太久,早饭凉掉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沈植到的时候午餐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许言靠在长桌旁跟大学同学聊天,沈植走到身边时他只是抬头看了眼。边上有人问沈植怎么这么晚才来,沈植回答:“有点事。” 吃过午饭,又喝了会儿酒,婚礼正式开始。下午来出席露天婚礼的大多是新郎新娘的朋友同学,没什么长辈,气氛轻松。李子悠抛捧花的时候大家都挤在前头,许言看他们觉得好玩,嘴角带着笑,他鼓完掌往椅背靠时下意识侧头看了眼,正好和沈植四目相对——沈植一直在看他。 许言有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以前沈植总不看他,要看也是冷冷淡淡的一眼,大概跟看家具没区别,现在时不时被这么盯着,许言从头到脚都不习惯,那目光带着专注的灼热感投在他身上,烫的。 “林绵怎么样了。”许言拿起酒杯喝了口,有点突然地问。 “申请了学校,准备出国读博。”沈植说,“她父母被跳楼的事吓坏了,没再强迫她,但林绵自己想去国外留学。” 许言点头:“和她男朋友彻底分手了。” “嗯。” “也好。”许言说,“该努力的都努力了,虽然惨烈了点,至少不遗憾。” 沈植正要开口,那边突然一阵欢呼尖叫,一束捧花从人群里飞出来,长长的丝带在空中打着弧飘扬——李子悠抛得太用力,捧花飞得高,竟然一个人都没接着,反而是坐在椅子上的许言莫名其妙被花砸了满怀,手上的酒都晃了半杯。 众人回过身,见是许言接住了捧花,几个知道他和沈植关系的同学纷纷不怀好意地噫噫唔唔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笑道:“许言,捧花都到手了,赶紧跟你边上的帅哥亲一个!” 另一个人附和:“亲完下一对结婚的就是你俩!” 其他不知情的人干脆也跟着开玩笑,接连喊起“亲一个”来。许言一时间有种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的感觉,骑虎难下十分尴尬,再加上喝了点酒,脑袋转得不够快,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正准备笑一下蒜了,沈植忽然拉过他的手腕,是手腕,不是手掌,看起来很正常,不会显得过于亲昵。 沈植带许言站起来,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李子悠,不动声色地推锅:“子悠,你和新郎好像都还没亲。” 不等李子悠回答,沈植继续说:“许言喝醉了,太阳晒着有点晕,我带他去休息会儿,你们继续玩。” 他拉住许言的手腕往大厅走,许言拿着捧花跌撞几步,跟在他身后。两人拉扯着一前一后,看起来倒像……李子悠大喊:“你俩怎么跟逃婚似的!” 许言看着沈植的肩膀,他过去还真从没想过跟沈植结婚这回事,先不说在国内行不行得通,主要沈植就长了一副不可能跟他长长久久的样子。许言一直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哪有胆子想结婚。 两人从阳光踏进树荫,沈植没带许言回大厅,而是在一棵树下站定。三月开春,天气有回暖的趋势,阳光舒服得不像话,不远处传来嬉笑声,这么站着就很惬意。许言想把手抽出来,沈植微微松了力道,却没放,而是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掌。 许言抬头,发现沈植在看那束捧花,表情有点出神。 “怎么,想结婚了?”许言随口问。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沈植,但莫名其妙的,这一刻他有种沈植就是在想这件事的预感——虽然肯定不是,所以许言一出口就后悔了。 沈植愣了下,抬眼看他,许言趁他分神,把手抽出来。他拿着捧花,和沈植面对面站在大树下,碧草茵茵,午后阳光温暖。换做以前,这一刻可能许言真的会借着酒劲跟沈植求婚也说不定,哪怕是开玩笑。 他也能想象沈植的反应——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说一句“无聊”,转身就走。 这就是他们永远无法改变的过去,就算现在沈植后悔知错也难以补救。只要想到这些,许言总能立刻清醒。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假如始终惴惴不安猜测怀疑,拼命从每个细节里找出所谓的爱的证明,要拿着放大镜去抠寻,这样的感情多半失败。许言已经失败过一次,下场摆在那里,谁见了不心有余悸。 因为一段感情里痛苦辛酸的部分更多,所以没办法下定决心再试。 “许言,我是不是很糟糕。”沈植看他很久,突然问。 他的表情认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装委屈。许言的舌尖抵在齿关,想敷衍一句“我怎么知道关我什么事”,但没成功。 许言回答:“对,糟糕透了。” 以至于许言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就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他是如何从一只单纯的颜狗陷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一厢情愿盲目徘徊四年之久,这是个谜。 婚礼场地那边开始放抒情音乐,大概是到了需要走心的程序。许言侧头去看,风刮过耳边,有点冷,他听见沈植说:“我这么糟糕,你还喜欢我……那么久。” 许言其实有点愣,但他维持着扭头看人群的姿势,喉结动了动,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对,不过都是以前了。” 他没办法说出“算了都过去了”这种话,过不去,快乐的记忆少得可怜,回忆起来都是冷的沉默的孤单寂静的。像一支火把在冰天雪地里燃烧,没尽头,只兀自消耗着慢性自杀,一年又一年,等到最后一簇黑烟熄灭,他们就收获一个“好聚好散”的结果。 但许言不想好聚好散,他离开的时候决绝干脆,也深知那把火并没有烧完,所以他不想见沈植,不想跟他说话,不想和他有牵连。就当是跳了个崖,许言迈得奋不顾身,是死是活自己兜着,总好过灰溜溜顾影自怜,至于沈植在身后是什么反应,那已经和他无关。 可偏偏,沈植拽住了他,不肯松手,要他悬挂在崖边进退两难。再爬上去重蹈覆辙是不可能的,但沈植又不让他痛痛快快地往下落,把两个人都弄得狼狈又疲惫。 没人再说话,风吹得树叶簌簌响,音乐声突然被调大了点,他们终于听清这首歌唱的是什么。 …… 许多事情都有选择 只是往往事后我才懂得 情绪很烦说话很冲 人和人的沟通 有时候没有用 也许只有你懂得我 所以你没逃脱 一边在泪流一边抱紧我 小声地说多么爱我 …… 好好的婚礼为什么要放这种悲情歌?许言眨了一下眼,始终没再和沈植对视,拿着捧花走回场地。 下午和朋友闹够了,傍晚,李子悠收拾过后,端庄地回了酒店,正正经经举行婚礼。许言和沈植还有其他大学同学坐一桌,因为晚上要坐高铁回家,许言没碰酒。沈植也没碰,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红酒,从头至尾没动一滴。 结束后,李子悠跟着新郎敬过长辈,又一个人拖着婚纱来到许言这桌。其余人都起身跟熟人聊天去了,许言和沈植坐在位置上,见李子悠来了,两人拿起酒杯。 三人碰了杯,许言和沈植抿了口酒,李子悠一个人灌了半杯下去,接着她放下酒杯,很严肃地看着许言。 “许言,一直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 许言:“嗯?” 李子悠轻声说:“那封邮件,是你发给我的,对吧?” 许言一怔,有些恍然地笑笑,没说话。李子悠又说:“我收到邮件以后,想了又想,那天晚上,好像一直是你拦着不让我喝酒,我就觉得可能是你。” “后来我直接去问邱皓了,问他是不是那么想的,是不是想把我弄醉。” 一直没说话的沈植微皱起眉,突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三啊,你过生日那天晚上。”李子悠说,“邱皓一开始还狡辩,之后就承认了,他那晚还故意让许言拿身份证帮他开房间来着。” 沈植定定看着她,心头涌起不知名的预感,很强烈,他托着高脚杯的手指僵紧地绷起,指关节把皮肤顶出没有血色的白。 “我让他给我看手机,翻了他跟他朋友的聊天记录,才发现他竟然还给我下药。” 许言心里一阵恶寒:“操。”他问李子悠,“你那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 “倒是没怎么样,我跟室友回去之后就洗漱睡觉了,没什么反应,下了药的酒我应该没喝到。”李子悠想起什么似的,问沈植,“沈植,后来你听说有谁不舒服……” 她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许言回过头,看见沈植的酒杯在桌沿磕了一下,直直落在地毯上,一声闷响。杯里的红酒很快流干净,在地毯上淌开,晕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沈植明显不是这么不小心连酒杯都拿不稳的人,许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灯光下,视线里,是一张极度失神、苍白无色的脸。 作者有话说: 《想自由》——林宥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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