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许言没回头看沈植的表情,也不敢抬头看许年,他于心有愧。那是他最亲的弟弟,他为沈植受了多少伤,许年嘴上不说,可心里的难过也从不少,许言都知道,只是从前他傻过头,一直活在虚渺的期待和幻想里不肯抽身,是他的错。 他不爱你。这句话被许年撕心裂肺地喊出来,许言竟然觉得好解脱好解脱。 许言侧过身,拿钥匙打开门,转头对纪淮说:“带他先进去,洗把脸。” 纪淮点头,弯腰把还在呜咽的许年扛到肩上,进了屋。许言关上门,有点疲惫地靠在墙边,低头看着地面,问:“你又来干什么。” 沈植微怔着,没能说出一个字来,许年的话好像还在回响,关于那些他从不知道的事——比如许言跟家里出过柜,还挨了一巴掌。比如许言每年除夕都在等他回家,却年年落空。比如许言曾因为想留在他身边而放弃了心仪的offer。比如……许言十八岁,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他。 当这些闻所未闻的真相一股脑冲破时间摆在眼前,沈植唯一想到的是,比起许言的爱来,自己那些还未能摸清摸透的感情简直相形见绌。许言已经爱他到了那样的地步,而自己还在试图求解,到底还要求解些什么?如果一切的源头都是当初的那杯酒,事到如今又真的重要吗? “我……”声音哑得不能听,沈植咽了咽嗓子,才勉强继续道,“我想来看看你。” “现在看见了,然后呢?”许言抬起头,双眼通红,不是因为沈植——他已经决定抽离,就不会再为这个人生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有点难过,自己曾经那么爱沈植,滚烫、坚韧、真诚、全情投入、奋不顾身,可那样的感情没得到一星半点的回赠,而他也将永久地失去这样爱一个人的能力——他失去了从前的自己。 所以说爱是一场大病,得不到精心治愈,就注定要委顿消弭,腐烂成灰。 “许言。”沈植看着他,眼底有不自知的痛色,他说,“我不知道你……” “无所谓,都过去了。”许言淡淡打断他,“没什么要紧的。” 沈植盯着他发红的眼尾,手指蜷起又松开,艰涩如陈旧的提线木偶。他抬手要去碰许言的脸,被许言偏过头冷冷避开,问:“到底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他?谁信。 “如果你没事,我有事。”许言接着说。 沈植愣了一下,问:“什么?” “你书房的桌子,右边最底下那个抽屉,有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摞单反内存卡和几个u盘。”许言说,“麻烦你回去以后找一下,给我寄过来,地址我短信发给你。” 他之前走得爽快,导致细碎的东西落了不少,前两天陆森突然问他有没有以前的作品,想研究一下,许言才想起储存卡和u盘都还在沈植家。从他 就是犹豫了两秒,许言没走成,纪淮直起身看向房门,两人视线交汇。纪淮的表情很平静,许言甚至觉得对方在那一瞬间整个人看起来是坦然又解脱的,就好像藏得很辛苦的秘密终于暴露,不用再隐瞒了,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客厅阳台上,许言点了支烟,又给了纪淮一支,纪淮接过去了,但没点。 “我脑子有点乱。”许言说。 纪淮点点头:“应该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冷风吹过头发和侧脸,纪淮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挺久了,我自己都忘了。” 许言说:“他要订婚了。” “我知道。” 许言的头涨得厉害,要了命似的,纪淮越风轻云淡,他越觉得难受。他比谁都懂求之不得的感觉,也知道爱一个不可能的人有多累,但他起码跟沈植在一起四年,除了相爱,能做的都做了。可纪淮呢?一声不吭地藏着掖着,直到自己都记不清已经喜欢了那人多久。 “你有病吧。”许言声音发抖地说,烟雾弥漫,他觉得眼睛生疼生疼的。 “可能吧。”纪淮垂眼捻着那支烟,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星光暗淡的天空,突然问,“你知道伦敦到巴黎要多久吗?” 许言没吭声,他知道纪淮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纪淮说:“500公里,飞机一个半小时,eurostar两个半小时,开车五小时。在伦敦待了六年,我一次也没去过巴黎。” 因为许年在巴黎。 “我把路线看了一遍又一遍,订过票,最后又都退掉,很多次。” “许年总说来找我玩,我每次都拒绝,用各种理由。三年前的圣诞节,他说要来跟我一起过,我说好。那时候我想要不说出来算了,挺难熬的,要不就说了吧,结果再糟我也受着。” “平安夜那晚我去火车站接他,我买了个戒指,想着这东西要么给他戴上,要么就扔了,谁知道我连把它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许年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纪淮哥,我谈恋爱了,她在比利时’。” “当时感觉,我怀疑自己一脚踩空了,低头看,没有。圣诞节,周围都是彩色的灯,很漂亮,但我那时候只想着,怎么这么冷,伦敦怎么这么冷。” “行了。”许言掐了烟,脸埋在手臂里,哑着嗓子开口,“你别说了。” 纪淮笑了笑,说:“有时候我羡慕你,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么久,有时候又觉得你惨,被爱的人伤成这样。” “我们运气都不太好。”很久,许言这么回答。 一个小时之后,许年的女朋友叶瑄来了,她特意提前回来给许年一个惊喜。纪淮给她倒了杯水,说:“许年喝了点酒,睡着了。” “嗯,那我就看他一眼,把礼物放床边。”叶瑄喝了口水,淡淡笑着说。 结果许年的鼻子比狗还灵,说是在睡梦中闻到了姐姐的香水味,一下子就醒了。两人手牵手出了房间,许年的腕上还戴着纪淮送他的手链。他说:“哥,我回去了。” “头还晕吗。”许言问他。 “不晕,醒了。”许年乐得跟傻小子似的,“姐姐说回去给我做小蛋糕!纪淮哥,那我走啦。” “嗯。”纪淮轻笑,“生日快乐。” 沈植不仅在抽屉里找到了内存卡和u盘,还发现了一部备用机,也是许言的。他犹豫几秒,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密码是四位数,他试了许言的生日,错误,于是用了自己的生日,解锁。 手机里很干净,一些单反导出的照片,几个修图软件、游戏app,沈植点开微博,发现是一个用数字和字母杂乱凑成的用户名,没有粉丝,也没有关注,像个僵尸号。点进用户主页,沈植意识到这是许言的小号,里面所有的微博内容全都是仅自己可见。 第一条微博在六年多前。 2014年 「军训,好累。 烧烤,好香。 沈植,好帅。」 「在食堂遇到沈植了,还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橙汁………………」 「我以为沈植不会来万圣节派对,竟然来了,竟然穿的是中式古装。 我跟他说话了,我说你s的唐太宗蛮好看的,沈植说谢谢。 后来室友跟我说,沈植s的是锦衣卫………………」 「平安夜,想着往沈植的车门上挂个苹果,结果过去一看,已经被别人挂满了。 他开宝马,大一就开宝马上学,我仇富了。」 「沈植,生日快乐。」 2015年 「篮球赛,拍到沈植的照片了,非常多,他腿好长。」 「十二点的时候给沈植发新年快乐,没回我,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 「寒假怎么这么长,想开学了,看看沈植变帅没有。」 「又跟沈植打球了。 不知道哪个孙子踩了我一脚,气死我了。」 「沈植,生日快乐。」 2016年 「我生日,跟沈植告白了,失败。 没事,这很正常。」 「躲得好累,好想跟你说话。」 「沈植,生日快乐。 亲了,还摸了,感觉不真实。」 「果然不真实,不是在叫我。」 「沈植说我们可以试试。 我说好。」 2017年 「给沈植发新年快乐,还是没回我。」 「情人节,跟沈植喝多了。 绑手腕,还蒙我眼睛。 但我还是看到了。 1……8……厘……米……」 「沈植不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沈植,生日快乐。」 2018年 「给沈植发新年快乐又没回。」 「有点累,不知道为什么。」 「回家了,出柜了,挨打了,脸肿了三天。」 「沈植依然不记得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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