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手出去一看,是村上的杜大嫂。朱氏嫁到槐树村这么多年,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只是和这个杜大嫂还算投契。
杜大嫂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然后拉着她到一边轻声说:&ldo;我刚从里正家里出来,你猜我遇着谁了?&rdo;
朱氏笑道:&ldo;还能是谁?咱们村上不就那么几个人。&rdo;
杜大嫂四处一打量,确认周围没人,才又继续道:&ldo;遇着你大伯家的大姑娘了!说是要让里正帮着相看,再找佃户。&rdo;她同朱氏走得近,自然朱氏的男人不长进,早年分家分到的田地都败光了,眼下就靠种着父母和兄弟的田地为生。
郑老头当点分家的时候,自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料理田地,就把肥沃的,地段好的都分给了两个儿子,自己就留了几亩薄田。朱氏他们这一家子,其实主要还是靠种兄弟的田地过活。
果然朱氏一听就在炸了:&ldo;他们家的田不是一直都给我们家种的么?!&rdo;
杜大嫂就是来给她传个话,并不想插手她的家务事,因而说:&ldo;我也就听到了那么一句,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家里还等我去回去做饭呢,我先回去了。&rdo;
朱氏也没心思同她客气。郑全出去跟人吃酒了,她就自己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就往里正家去了。
而彼时郑绣已经给里正看过田契,跟他谈妥。
里正娘子家的张秀才在书院里还要靠郑仁照拂,自然是有求必应,若不是郑绣坚持,连那半篮子鸡蛋都不肯收。
朱氏想去拦郑绣,自然是来不及的。她赶到的时候,郑绣都谈完准备回去了。
看到她脚步匆匆地进了门,郑绣这才回想起那个脸熟的方脸妇人,似乎就是朱氏相熟的妇人。不过她做事不避人,也没有什么不能让朱氏知道的。
&ldo;二婶来了啊。&rdo;郑绣神色淡淡地和她打招呼。
&ldo;绣丫头,我听说……听说你要把家里的田地重新租赁?&rdo;
郑绣点点头,&ldo;我们家准备搬家了,家里的田地无人看管,就来拜托里正伯伯做个见证。&rdo;
朱氏急道:&ldo;怎么没人看管?你二叔不是一直在照料着呢么!&rdo;
郑绣嗤笑一声,&ldo;里正伯伯在这,二婶不妨说说二叔一年能种多少粮食出来,又交给我们家多少。&rdo;
朱氏自然说不出口。
郑绣又道:&ldo;田地是我们家的,自然是我们想租给谁便租给谁。&rdo;何况之前给二叔种的那些年,她爹顾念着亲情,连个字据都没立。
朱氏心急如焚,&ldo;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你把田地租给别人,那不是要我们这一家子的命么?!&rdo;
村上无人不知有本事的郑举人,自然也无人不知他有个极没出息的弟弟。
里正娘子担心郑绣一人应付不来撒泼的朱氏,便开口道:&ldo;郑全家的,你这话说的,当初你们家分家的时候,也是我当家的看着的。你们的田只有比人家多,没有比人家少的。怎么眼下还就指望着人家的田地过活?&rdo;
朱氏哪里能说自家的田地为了给郑全还赌债,早就都变卖了呢,尽管那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可家丑不可外扬啊,因此只是插着腰耍赖道:&ldo;反正,反正这田地一直是我们家种着的。想给别人,那没门!&rdo;
&ldo;哦?&rdo;郑绣抱着手臂,冷眼看她,&ldo;二婶这口气倒是不小。我倒是没听过哪家的田地租给谁,还得由着佃户决定的。&rdo;
里正家有不少来拜年的,朱氏一番吵闹,门口已经不少人在张望了。
里正娘子帮着道:&ldo;大姑娘说的在理。郑全家的,别胡搅蛮缠了。人家田契手续都齐全,我们当家的都已经应下了。&rdo;
里正是个公道人,本是不想掺和妇人之间的口角,此时却适时地开口道:&ldo;不出半月,自然能找到其他佃户。郑全家的,要闹去你自己家里闹去,别在我家打眼。&rdo;
郑绣高了辞,也不管朱氏,径自出门。朱氏跟在她后头,追着她说话,她也不理。
……眼下知道着急了?前两天不还气焰嚣张得很么?
&ldo;没活路了啊,没活路了!&rdo;朱氏见她不理自己,索性在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顾忌形象,撒泼耍赖地假哭道:&ldo;郑举人要逼死弟弟一家子啦!&rdo;
郑绣只管让她丢人现眼去,旁边窃窃私语的同村的人也不是傻的,其中便有人道:&ldo;你们家男人有手有脚的?怎么还想着兄弟家的田呢?人家不想租给你们便不租了,你这般闹有什么用?&rdo;
不少人纷纷附和。村上人大多老实淳朴,也是很不惯郑全那懒汉的。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朱氏没了法子,只得止住哭喊站起了身。
郑绣回到家,就喊郑誉到一边说话,让他去把薛劭家的激雷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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