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我进来时的正门口,赵王停下脚步对我说道:&ldo;九弟,这是为兄最后一次送你;你我今生的兄弟之缘,怕是也到此为止了……&rdo;
我没有出声,心里却忍不住喟叹不止。他说的不错,从我踏出这门的那一刻起,我与他之间便是永诀;此生我和阿九都不会再见到他,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也将一笔勾销,今后天涯两方再无纠葛。
&ldo;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怨我的。&rdo;他也不管我的反应,继续自言自语道:&ldo;不过饶是你再不情愿也没法子,木已成舟,你才是天选的帝王;为兄先提前祝愿你,今后的路能一帆风顺吧……&rdo;
诶……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
&ldo;还有,为兄必须告诉你的是:当初举兵造反,为兄不后悔;而没对你下死手,为兄更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rdo;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困惑不解:&ldo;哪怕再重来一次,哪怕早知结局,我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rdo;
&ldo;……&rdo;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却忽然一松手,烛台&ldo;啪&rdo;地掉落在地;我一愣,视线顺着火光向下看去,就看到了让我震惊无比的一幕‐‐
就在火光落下的地面,撒着大量暗色的易燃石粉,如今被明火一燎瞬间都被引燃,正飞速向周围埋藏的引线蔓延,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将其扑灭;待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周围有至少七条燃烧的引线,从不同方向延伸到大殿的主梁和承重柱。
我瞬间明白过来赵王在他自己的宫殿里做了什么手脚,顿时只觉脑中&ldo;轰&rdo;地炸响,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是逃跑,而是向着其中一条引线燃烧的方向冲去,试图在炸药被引爆前把火苗掐灭;而我身形刚动,赵王已扑过来将我拦腰抱住,在我耳边声音平静地说:&ldo;别白费力气了,你做不到的。&rdo;
说完,他一脚向大门踹去,其力道之大竟直接将门框也一并震飞;随后他拼尽全力将我从洞开的大门往外甩,我抵不过他突如其来的这招,当即就被推离宫殿,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我勉强运起轻功稳定身形,才没让自己在着陆时摔个鼻青脸肿;而此时吴卓和事先安排好的禁军早已听到动静围拢上来,我眼中却只有台阶之上敞开的大殿、其中隐隐跳动的火焰以及站在中央纹丝不动的赵王齐鸣。
&ldo;二哥‐‐!!!!!&rdo;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拔腿往台阶上冲,吴卓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将我死死搂住,一边运起轻功带我向外飞一边口中大喊着:&ldo;是火药!全体退后!!保护摄政王!!!&rdo;
&ldo;轰隆‐‐&rdo;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上方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其音量之大震得我在那瞬间甚至什么动静都听不到;眼前是冲天的火光和四处飞散的砂石,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连大地都在微微颤动,就像地震时天崩地裂那般恐怖。
头疼欲裂,眩晕,短暂性失明失聪,天旋地转……种种冲击交织在一起,让我五感皆失,仿佛丢了魂魄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恢复些许知觉,发现自己正倒在地上,被吴卓和几名近侍用身体牢牢护住,托他们的福,我身上除了被爆炸余波击倒时受的擦伤以外并无大碍,幸而他们也是如此。
我跌跌撞撞地推开吴卓的挽扶,终于看到眼前一派惨烈的景象;长和宫主殿已尽是一片庞大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白烟,到处都是倒塌的残垣断壁,连宫殿的基座都被烧得焦黑;火势虽不大但仍未扑灭,此时已将半座花园都烧光了,我远远地站着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浪。
在此情况下,赵王绝无生还的可能。
禁军和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虽经此剧变倒也临危不乱,当即开始重整旗鼓,井然有序的救火和救治受伤的同僚;吴卓和几名近卫紧随着我身边,焦急地打量我全身,看到我手臂上擦破的血痕,立刻扯开嗓子对后面七嘴八舌地喊着‐‐
&ldo;快传太医去广陵宫等候……&rdo;
&ldo;去通知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rdo;
&ldo;殿下……随卑职回宫吧……&rdo;
饶是耳边嘈杂一片,而我眼中却只剩下刺目的火光,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赵王将我推出去后的那一幕,他脸上的神色是令我震撼的宁静安详,甚至还对我微微张口说了什么,虽然我当时没能听清,但通过口型能判断出来,他对我说的是‐‐
珍重。
我胸口蓦然一痛,像是被利刃穿心而过那般,随后感觉喉间似是阻塞着一股腥甜;下一秒我脚步虚浮,在被吴卓急忙搀住的瞬间,我毫无征兆地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ldo;……殿下!!!&rdo;
看着地上那抹艳红,我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谓急痛攻心。
眼前瞬间划过零星的片段,正是齐晟当初坠崖的那一刻;类似的场景,不同的时间,赵王与齐晟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如魔魇般将我紧紧缠绕;他们都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在我面前逝去,就像抹不掉的烙印,让我一辈子都将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一开始,给赵王设计的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会有不平凡的结局。&ldo;鸣&rdo;,不惊则已一鸣惊人,他最终是实现了后者。用炸药终结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一生,与他从小长大的宫殿一起毁灭,并在临了前最终跟弟弟告别再将他推离危险,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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