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马车就踏上回程。宋观玄困倦万分缩在一角,抱着手炉顶着春寒。高重璟精神抖擞,看着宋观玄眼下淡淡乌青,无声摇头。轮毂一路不停过了午时,山林虽稀却也不敢修整。宋观玄昨夜被高重璟的无心之言扰得一夜未眠,又被山路晃得七荤八素。正是不知自己魂飘到何处的时候,轰的巨响下险些摔下位子。马车随着嘶鸣骤然停下,宋观玄猛地清醒。撑着高重璟的手坐直了身子,四周静得可怕。宋观玄试探着朝掀起小窗布帘,并未见风吹草动。“臣先出去看看。”宋观玄小心翼翼撩开车帘,驾车人躺在地上。车前的马受了惊吓,挣脱绳子跑得没影。宋观玄扶着仅剩的车架跳到车夫面前,这张脸陌生中带着点熟悉。这招不算险,却在用人。宋观玄迟疑地朝地上的人伸手:“你还好吗?”地上的人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小宋大人,不巧了。元福公公本来提点我驾车,为的是路上有了磕碰可以及时救治。这下摔断肋骨的是我,倒成拖累了。”宋观玄不敢乱动这人:“你的药箱呢,我能帮你吗?”车夫动了动脑袋:“倒不是我小看小宋大人,只是这断骨是力气活,您还小怕是不行。我是太医署的卫南,还烦您帮忙去远处叫几个人来。”卫南?宋观玄抑制住欣喜的神色,太医院未来的希望,原来小小年纪就进了太医署。靠谱,很靠谱。宋观玄本想伸手拍拍卫南肩膀,又怕拍坏了宝贵的肋骨。卫南躺在地上,觉得这位小宋大人真是心大得可以,这个时候还偷着乐呢。“这附近是哪?”高重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卫南道:“我瞧过了望山驿,这前头应该是孟大人家的田。”“孟大人?!”“孟晨山?”卫南望着两脸喜色,真是物以类聚:“正是。”宋观玄立刻道:“那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人。”眼看着天色渐晚,宋观玄搓搓手立刻朝着马车前去的方向走去。高重璟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登上坡地,看见山林另侧官道的模样。合抱之树横亘在大道上,一辆相同的马车被压得粉碎,方才惊马的巨响便是由此而来。这和元福所说无差,他朝官道的方向望去,若非昨日元福离开前瞧出驿站换了人,今日在那辆马车里命丧黄泉的就是他自己了。宋观玄看着地上血迹瞳中微缩:“好险,差点把我们殿下压成饼了。”高歧奉能将手伸到玉虚观去,也能随便在乾都地界里制造这样一场‘意外’。高重璟扯了扯他袖子:“别看了。”宋观玄被拉回现实,依旧背心发凉:“下次可不做这亡命鸳鸯。”高重璟扶了扶喃喃自语的宋观玄,触到他冰凉的掌心。捡了句玩笑:“小宋大人这忠心表得实在别致。”宋观玄回过神来,抿唇道:“我是说同舟共济,同船……”高重璟皱着眉头在宋观玄脑袋上乱拂两下:“吓不着吓不着。”宋观玄:?高重璟专心走路:“摸两下这惨状唰的就忘了。”宋观玄愣了愣,朝着山路上走去:“你不如和卫南呆在一起,我来跑腿就好。”高重璟没有回应,依旧跟在他身边走:“卫南那样也无济于事。”宋观玄踩着枯枝,心里了然:“也是,你在或许更不安全。”他抬起颤抖的手拍了拍高重璟的肩头:“没关系,我保护你。危难关头殿下也要记得这样弃车保……”脚下绊住树根,宋观玄话未说完整个人往地上扑去。转眼高重璟拎着他腰带,免去了宋观玄的脑袋磕在石头上。“还弃车保帅呢,你先自己过河吧。”宋观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灰,摊开手掌一看蹭了两道口子。怪不好意思地躲开视线:“这是臣子的本分,我下次注意。”他当做没事,继续往前走。高重璟蹙着眉追上来:“这事又不会祸及玉虚观。”宋观玄边走边摇头:“道理上,这是君命臣命的事情……本就应该。”高重璟当下否定:“胡言乱语,我不要你的命……”这话脱口而出,高重璟微怔,侧头去看宋观玄是何反应。宋观玄步子没停,面上扬了扬嘴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其实宋观玄说得没错,事情往后怕是只多不少。可是这笑意并不好看,高重璟心里蓦地有些难过。为他自己,也为……宋观玄。寒露之中不知走了多久,田埂边露出透出一盏光亮。也管不着是不是孟晨山的屋子,两人借着月色一路疾跑,啪啪将门叩响。吱呀一声。暖黄的灯光里,孟知言的脸冒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小宋大人?!”屋内闻言凑过来两张熟悉的脸。“顾少师?!”“孟大人?!”孟晨山惊得饭碗摔在地上:“哎哟五殿下,你怎么自己走到这来了?!”孟知言站在门口,从怀里递出一个红薯:“吃吗?自己种的。”宋观玄:……殿前牢靠的砖墙下摞着几个麻袋和铲子,宋观玄摸了摸仓库的外墙,比主屋还要结实。林子被顾衍的火把照的通亮,二十来个人从林子里将卫南找了出来。一条火龙朝着孟晨山的屋舍蜿蜒而来。宋观玄怀疑地看着顾衍,他的出现着实意料之外。顾衍失笑:“铲子是用来翻红薯种的,又不是用来埋你的,你害怕什么?”宋观玄拢了拢衣衫:“春夜深寒,我是冷的。”顾衍压低声音:“路上出什么事了?你们的车马下午就该进乾都的。”远处热闹的人声靠近,宋观玄道:“不是什么大事,官道上倒了棵树,不巧将过往的马车都压扁了。若非我们改道,今天也回不来。”巧事接连,顾衍闻言心知肚明:“今早下朝碰见元福公公,收了你的告假本想顺路去官道上看看。”宋观玄点头,在他换马车的计划里顾衍来得属实巧合,但也算是运气上佳:“多亏顾少师在,殿下才逢凶化吉。”火把的亮光照到近前,卫南躺在担架上朝宋观玄招手:“小宋大人。”宋观玄面带喜色:“屋里头备了药箱。”卫南抓住宋观玄的袖子:“小宋大人,卫南一事相求。”宋观玄微微颔首,倒不想报酬要得这么快:“嗯,你说。”卫南迫切:“我在严大人那里学了几门课,想帮你切脉……”听见严回春的名字,宋观玄后撤一步,握住卫南的手将他掰开:“还请先保存好那几根肋骨吧。”太医院的希望,往后的妙手。宋观玄心里敲算盘,怎么让卫南免了严回春那几门课。顾衍失笑:“进屋去吧,你都在发抖了。”宋观玄噎住,顺坡下驴:“走吧。”顾衍拍了拍他肩膀:“今晚可没有那么早结束。”宋观玄看了看屋前卧着的两条黄狗心中摇头,连狗都睡了。高重璟和孟知言坐在桌边吃玉米,孟晨山一脸慈爱,正在盘算如何应对这深夜到访。宋观玄凑过去瞧了瞧,脸上手上的灰尘似乎收拾干净,瞧着又露出几分贵气。他寻了句话试探:“殿下,卫南无事,东西也都找回来了。可以回宫去啦。”高重璟放下红薯,精神抖擞地理了理衣襟:“多谢孟大人收留。”宋观玄看这困难里滚一圈浑然不觉的模样,心中松了口气。卫南暂且留在孟晨山这里,顾衍将孟知言拎上马车。马车拘谨地塞了四个人,四壁散着药油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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