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点点头:“我有一事不知殿下愿不愿听。”他喝了口茶水,靠着椅背不急不缓。高重璟侧过身:“何事?”宋观玄眨眨眼:“此次策论要呈到太和殿去。”高重璟眉头皱得更加用力:“哦。”时辰已晚,宋观玄深吸一口气,不再逗他了。“臣有一论,愿供殿下参考。”宋观玄开门见山:“方先才民声政绩在身,无端彻查会伤了君臣之和。”高重璟笔尾敲着笔架:“所以此次策论所指并不在贪墨,而在……饥荒?”宋观玄挪开镇纸,指尖在宣纸上拂过,点头道:“如同治水需疏而非堵。”宣纸抚平,折痕犹在。高重璟慢慢思索:“先论饥荒,可以说些加设粮仓?”宋观玄点头:“设粮仓,丰时储。虑贫富,备凶年。”高重璟将那阻碍他思考的镇纸挪开了些,宋观玄的发丝却又落在他眼前。宋观玄将他动作收在眼中,淡淡继续道:“丰时储粮,贫瘠困难处设义仓。按照分布,应当以水运调……”这都是上辈子试过的法子,颇有成效。宋观玄拢了拢袖子,整个撤出高重璟的视野,敲敲桌子转移他的视线:“若以水运调义粮,杂税可免。还可……你听了没有?”高重璟目光一晃,落在宋观玄认真的侧颜上,即刻总结道:“听了听了,粮仓兴丰,天下充满。民不思反,长盛不衰。”总结得倒是十分顺畅,听进话用得人,古来臣子不过也就求个这样的君主吧。宋观玄思虑一回,接着说:“然后就能说漕运司派一人,屯田派一人,涉及各门皆派出代表来,拉上方先才这么一聚头。可集思广益,也可查各部疏漏。”高重璟想起来孟知言突然冒出来的那套论术:“我想得通透,明日堂上先针砭时弊引经据典,再动之以情,最后有理有据附以方法。”说罢他就要动笔写下来。宋观玄按住他的手,目光闪烁:“这是你今晚写的,明日在崇贤馆,你要写手下钱财贵器,皆可捐给国用。”四目相对,高重璟点头:“写给方启看?”宋观玄点头,了事拂衣去,没在重华殿久留。高重璟还坐在原处,笔下写着论述,似乎宋观玄身上的梨香萦绕不去。他有话想说,却不记得要说什么。谁知夜里又梦见那棠花,摇曳于盛春夜色之下。明光萦绕,滟滟生辉。却燥得梦中有思,晨起洗漱更衣险些误了时辰。元福不动声色收拾了寝殿。高重璟脑中棠花挥之不去,将对宋观玄的心思存起来。见了墙角桃花,都不觉颈上灼热。便随口道:“宫门墙角桃花甚好,剪几支送给宋观玄吧。”作者有话说:蒲纹玉璧宋观玄在瓶瓶罐罐挪动的声音中醒来,撩开帐子问道:“怎么了?”“小宋大人醒了。”元福闻言脚步猛地止住,倒退着就进到里间:“刚好,进来和小宋大人打个照面。”语罢,他朝外头招了招手。一水面生的宫女抱着几只瓷瓶进了内殿,桌上一瓶,架上一瓶,全是满开的桃花。宋观玄失笑,披衣坐起:“敢问元福公公,我是同这几个宫女照面,还是同这几瓶桃花照面?”元福笑出褶子:“清早自宫中摘来的。”元福指了指桌上那瓶:“照着这支模样找的。”言下之意那瓶是高重璟亲自摘的了,宋观玄等着宫女退出去,下床谢过:“谢殿下赏赐,今天崇贤馆课业可是午前还是午后?”元福望着一束晨光里的宋观玄,花浓意远玉人扶风。不觉慢一拍道:“午前。”宋观玄起身洗漱:“那我去亲自谢过罢。”春景甚好,崇贤馆内却一片寂静,只听见落笔刷刷的声音。宋观玄突然出现在窗口,不明所以的让人背后一紧,不敢回头。高重璟似有感应,抬头与宋观玄目光相对一瞬。见他捧着一束桃花站在窗下,目光故作严厉,好似巡考。高重璟扬了扬嘴角,继续作答。宋观玄朝讲案上望了一眼,顾衍不在。乍一转身,撞上顾衍靛青的袍子。“小宋大人,当心。”顾衍伸手扶住宋观玄。宋观玄轻声道:“月试?”“正是。”宋观玄摆出老沉模样:“磨砺剑锋,辛苦也是应当。”屋内人听见,只觉得十分欠揍。悉悉索索一阵搁笔声,仿佛视线穿过墙壁聚到宋观玄身上。顾衍看了直摇头,低声道:“小宋大人,借一步说话。”他引路到廊下刻着青松风骨的字碑前:“此卷我你也不可阅,存于封筒,由我亲自呈送太和殿。”宋观玄转过心思,将手中的桃枝分拣出小束塞进顾衍怀中:“策论所用时间长,中间还要休息一刻。顾少师今日可好等,我不便在此处惹人闲话了。”顾衍看着手上的桃花枝发愣:“你去哪?”宋观玄声音飘然远去:“太和殿。”太和殿前一条宽阔的宫道,杭时有急急忙忙的身影正顺着中线朝大殿疾走。”宋观玄拢了拢袖子:“杭大人?”杭时有脚步猛地一顿,朝着宋观玄这边望来。揣着袖子左右为难,见宋观玄依旧静立等候,只好上前打个照面。他额头上挂着汗珠,礼仪周正躬身一拜:“小宋大人。”宋观玄见他神色凄哀,朝着殿门方向看去:“杭大人受了召见?”杭时有揣摩片刻,低头道:“这……没有。”宋观玄搭着他颤颤发抖的袖子:“那便不急了。”杭时有为难道:“这,小宋大人,这只怕还是急的。”宋观玄拉着他往宫门走:“没有暮春花落急,太和宫一角有盛开的桃花杭大人知道吗。”杭时有观察着宋观玄的神色,揣度着自己该不该知道。宋观玄一笑:“杭大人定然是不知,我带杭大人去看看。”太和宫一角确有五六株桃树,两人站在树下,硬是凑不出一树满开的桃枝。宋观玄尴尬一笑,看来高重璟的花就是这儿剪的。他带着杭时有赏起花来:“看吧,花开难候。”杭时有擦了擦汗:“确实……难得一见。”宋观玄道:“五殿下今日早上折了桃枝,为今日崇贤馆月试叫我算算运气。”杭时有垂手倾听。“我算得今日不宜冒进,不宜……代人受过。”宋观玄手上还有半束桃枝,交到了杭时有手上:“月试之下,宫门落锁,杭大人在宫中未出消息,家中妻眷便不会遭人妄动不是吗。”杭时有抱着桃枝,倏地看向宋观玄:“小宋大人,多谢。只是……现下我又该去哪里?”宋观玄点了点他怀里的桃枝:“当然是在此同我看花啊。”暮色四合时,顾衍抱着封筒匆忙而来。经过站在殿前数十米远的杭时有,狐疑地瞥了眼他怀中的桃枝。随即便看见坐在廊檐一角的宋观玄,宽大的重檐下远天蓝的身影小小一点。不多时,顾衍从殿中出来,绕到宋观玄面前慰问了两句。宋观玄揉揉腿:“三个时辰了,站得腿疼。”又过三刻,高歧奉受旨而来。随其后,高重璟也匆匆而至。高重璟看见宋观玄靠着廊柱而坐眼皮一跳,再看见杭时有手上的桃花眼皮又一跳。杭时有一礼:“户部杭时有,见过五殿下。”宋观玄的目光落在杭时有身上,从前高歧奉的势力架空户部,不声不息间借方先蛀空国库。鱼鳞图册几乎无真,支给数字全盘造假。那时杭时有一家流放惨死边陲,想来是不愿同流合污,被高歧奉当了弃子。如今路已铺到脚下,希望他能好好走过去吧。高重璟看了眼神色空空的宋观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先进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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