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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出属于原岭的山沟,天就亮了。
翁息元感到有些困倦,昨晚喝了半宿酒,几乎就不曾睡下,便打起盹来。
朦胧中听到车前嗒地一声响,行进中的车咯噔一下站住了。
睁眼一看,那匹拉梢1的骡子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拉上手问,跳下辕杆,走上前一看,见到骡子的脖子上有长长的一条烧痕,再一摸牲口的鼻息,游丝皆无。
他很纳罕,朝上下踅,发现了一根低垂的铁丝,那铁丝上还粘着骡子脖子上长长的毛须,那毛须冒着烟。
他吃了一惊。
虽然后岭还没有扯上电,但来时看到了原岭沿路上的电线杆,他知道那是电线,那电据原岭人说是可以要命的东西。
那骡子走路时,可能看到崖壁上有一束好草,便顺热伸过嘴去,不期碰到电线上。
1拉梢:马车的前套。
他把车用顶车杠支起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一是压压惊,二是希图等到个把行人,能帮个忙,捎个信儿。
抽了好几袋烟,也没见个人影,这大荒沟的,到年关了,谁还出来走动。
翁息元感到无望,便拚了蛮力气,把死牲口扌周到粮车之上,把牲套套到自己的肩上,拉起梢来。
他一边吆喝着,一边拉,驾辕的骡子就跟着他走。
人的力气终究比不得骡子,驾辕的骡子和他都感到吃力,但大车毕竟是慢慢地走了,比搁浅在荒滩上更会有希望。
在荒僻的山沟里,一个人,一头骡子,缓慢地拉着一辆粮车!
最初,虽然吃力,但没感到艰难;有那酒力支撑着,胸腔里有一股激人的热浪,他浑身淋漓出烟气袅袅的大汗。
走了几里路之后,他感到腿沉如铅,迈不开步子了。
他只有停下来。
给车支了顶杠,他跟骡子一起歇歇。
他点上一袋烟,抽了两口,便剧烈喘咳起来。
他竟感到这烟不如刚才好抽。
凉风吹过,他感到浑身发冷;他的伤脚和伤腿都疼了起来。
他多想有个人来!
要不,把粮车放在这儿,先回去报信。
这念头刚一冒头,便被自己否定了。
在这荒僻之地,这可是一车粮食啊!
这车粮食牵系着后岭人殷殷的企盼哩!
便只有人拉。
再套上套梢,他拉起来感到异常地艰难:酒力散了,腿痛犯了,人和牲口都乏了,便只有拚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