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衍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话。

&ldo;可惜，可惜……&rdo;达摩在一边静听，向着高澄微笑道。

萧衍并不认识此老僧。

高澄的话似乎也没有激怒他，仍然面无表情，只问道，&ldo;老和尚一会儿可悯，一会儿可惜，说的是别人还是自己？有何可悯，有何可惜？&rdo;

&ldo;费心费力费精神，到头全是一场空，事空运空命也空，不如林中无事僧，难道不可悯可惜？&rdo;达摩微笑道。

&ldo;小子火气颇大，正该修修德行净心礼佛，这佛宝就赠于你了。

&rdo;萧衍并不理会达摩的话，只是把手中莲花向着高澄弹来。

高澄并无意去接，但是莲花正落入高澄手中。

高澄一怔，持莲观望，半晌方淡然道，&ldo;甚好，我大魏也一向虔心向佛，于武州神山多凿供养佛陀之石窟寺。

于今少室山上乃清净地，密林丛中可建一寺以供此佛宝。

不祷前世来生，不求寿祚康宁，只修修清净无为。

&rdo;高澄说话间竟有些迷离，这话也并不似他往日口吻，只是他心中也顿觉世事仿佛寡然无趣。

&ldo;今日来时我是我，明日往时我是谁？此时之我非真我，彼时又知谁是谁？&rdo;达摩微笑念道，便转身出去了。

&ldo;我无意北犯，北人也不必探我。

&rdo;萧衍淡淡道，&ldo;只愿梁国百姓都一心向佛，不生灾祸。

&rdo;说罢萧衍闭目又坐禅入定，似乎不再理会高澄。

高澄手持莲花而出，但已不见达摩踪影。

同泰寺内处处佛灯灿然。

侍卫军士无几，沙弥各司其事。

陈元康与崔季舒步履悄然地四处穿越而过。

崔季舒似乎还陷在刚才陈元康说过的话里而心事重重。

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ldo;长猷将军，那跟踪世子并谋刺世子的黑衣人难道真是侯景派来的？&rdo;陈元康没说话，只在暗中留意各处殿内，寻找高澄。

崔季舒终于醒悟过来了，只是咬牙怒道，&ldo;侯景先派人来杀世子，又半真半假地来救世子，真是奸诈至极，我必要禀报大丞相。

&rdo;

&ldo;叔正且勿多言。

&rdo;陈元康不得不停下来安抚他。

他甚至后悔把侯景暗中的举动告诉了崔季舒，原本指望他日日侍从于高澄左右，只想他有警惕之心，没想到他如此沉不住气。

只得又专心劝道，&ldo;大丞相不得不倚重侯景，世子的脾气知道了立刻便有大事，你我还是暂不要生事，只多留意便是。

&rdo;

药师佛塔下，夜里风过时便能听到阵阵细碎又略有伤感的清脆塔铃声。

宇文泰伫立塔下举头望着高耸的佛塔出神。

似乎是什么牵动了他的伤处，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肩胛处。

在黑暗里，他没有了总是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也没有了追随关西大行台贺拔将军时的雄心壮志。

在一瞬间里他似乎迷失了自己。

或者他真的不明白了，自己潜入建康究竟是为了什么？

&ldo;宇文将军也会有儿女柔肠？&rdo;侯景慢慢踱步到他身边，也望着药师佛塔淡淡道。

&ldo;公到建康就只是为了找世子吗？&rdo;宇文泰暗自梳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也问道。

&ldo;当然与宇文将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