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远在洛阳的司马炎都能洞悉战局,可临近前线的贾充却再次打起退堂鼓,他上疏道:&ldo;吴国仓促间难以平定,眼看快到夏天,南方湿气重,军中恐怕会蔓延疫病,请陛下火速召回诸军。考虑到此战损失重大,臣请腰斩张华告谢天下!&rdo;朝廷里,中书监荀勖跟贾充沆瀣一气,同样主张撤军。贾充和荀勖为什么对伐吴这样抵触?除了对军事方面感觉过于迟钝,也是担忧&ldo;狡兔死,走狗烹&rdo;的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司马炎自然不糊涂,他答复贾充说:&ldo;张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rdo;言外之意,你还敢腰斩我不成?
贾充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移屯到项城。
紧跟着,司马炎又单独给王濬写了封诏书:&ldo;你顺流直取建邺,不用顾及别的。&rdo;
总之,王濬经过羊祜多次举荐,又得到杜预和司马炎的鼎力支持,终于被推向了最耀眼的舞台。
4月中旬,王濬得到杜预一万七千兵增援后越过江陵,继续顺长江向东,沿途联合王戎攻克武昌,又联合胡奋攻克夏口,并得到王戎和胡奋共一万三千兵的增援。最终,王濬率八万水军直逼吴都建邺。
最后的丞相
益梁都督王濬打得顺风顺水。与此同时,在东战线,扬州都督王浑也进驻到建邺西南五十公里处的横江,把长江北岸的吴国势力扫荡一空。
建邺城临江矗立,在建邺城外的江面上,停驻着吴国丞相张悌率领的三万吴军,他刚刚奉命要去迎战王浑。
张悌溯江行进四十多公里后,已经能望见长江北岸的王浑大军了。丹杨太守沈莹言道:&ldo;听说王濬正率水军逼向建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迎战王濬。如果我们去江北打王浑,就没人能守护建邺了!&rdo;
张悌惆怅地叹了口气:&ldo;无论怎样做,吴国灭亡都无法避免了。若等王濬逼近,我军恐怕连最后一战的勇气都会丧失殆尽,到时候陛下出城投降,君臣无一人为社稷殉难,这难道不是耻辱吗?&rdo;
&ldo;那您打算……&rdo;
&ldo;我打算渡过长江,和王浑决一死战。如果我临阵战死,全当报效社稷,无悔无憾!&rdo;
沈莹为张悌舍身赴死的精神深深感动了:&ldo;在下誓追随丞相左右。&rdo;
适逢初春,江面上吹起和煦的暖风,带走了去年冬天的寒气。这寒气不正像暴虐的孙皓,终会被春风吹散吗?然而,张悌却固执地想要为这邪恶的王朝殉葬。春风拂过张悌的脸颊,他最后一次回首,看了眼建邺。然后,他悲壮地下令:&ldo;全军进驻江北!&rdo;
在今天的马鞍山市一带,长江向东北流,横江便在这一段流域的西北岸。很快,驻守在横江的晋军统帅王浑即将面临吴国最后也是最猛烈的抵抗。
张悌派沈莹为前锋,王浑则派豫州刺史周浚为前锋,两军展开激战。
沈莹麾下五千人号称&ldo;青巾兵&rdo;,本是战斗力极高的山越人。但眼下,&ldo;青巾兵&rdo;的攻势却显得相当疲软。沈莹一连发起三轮突击,结果都被周浚挡了回去,而他自己也死在乱军之中。沈莹一死,吴军士气土崩瓦解,纷纷掉头逃往长江方向,晋军紧追不舍。数万人都在狂奔,犹如洪水泄堤,不可阻挡。然而,却有一个人伫立在战场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准备着拥抱死亡。
张悌将宝剑插在地上,抬头漠然望着前方,一拨又一拨的吴军从他身旁飞奔而过,距他前面百米,晋军犹如凶神恶煞般冲杀过来。
吴国右将军诸葛靓拽着张悌的衣袖:&ldo;巨先(张悌字巨先),存亡有天命,不是你能左右的。没必要轻生啊!&rdo;这位诸葛靓,正是当年诸葛诞在淮南发动叛乱前送往吴国做人质的幼子。
张悌摇了摇头道:&ldo;我年幼时就受过你家诸葛公的提携,我常担心自己辜负贤士知遇之恩。今天,我以身殉国,死得其所!&rdo;他所说的诸葛公,即是吴国名臣诸葛瑾,也就是诸葛靓的堂叔。
诸葛靓还是紧紧拽着张悌的衣袖不放,希望带张悌逃离战场。
张悌甩了甩袖子:&ldo;仲思(诸葛靓字仲思),你本是魏国人,不该死在这里,你自己逃吧,以后还能回到故乡!&rdo;
诸葛靓听到这里,只好独自逃命。他跑了百余步后回头望去,只见张悌已被晋军砍得血肉模糊。而诸葛靓则成功逃离战场,在不久后,还有关于他的一段故事。
这场战争致使两千名吴军横死。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按说守卫疆土应该是军人的本分,但吴国有这么一个混账皇帝祸害天下,而全天下都渴望统一,那么这些阵亡的吴国将士到底算不算死得其所呢?
总而言之,张悌,这位吴国最后的丞相终于得偿所愿,以死殉了社稷。
乱世终结
就在张悌和王浑展开决战的时候,东战线的另一位晋军统帅‐‐司马伷也进驻建邺以北三十公里处的涂中,他隔着长江,紧盯吴都建邺。更具威慑力的,则是顺长江而下,日益向建邺逼近的王濬水军舰队。
孙皓派张象率一万水军溯江而上,迎击王濬。但当张象远远望见江面上的晋军旗帜后,果断倒戈,加入了晋军。
4月,孙皓最后会集了两万人,将皇宫中零零散散的珍宝都拿了出来:&ldo;击退晋军,这些珍宝都是你们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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