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夏去秋来,又到了登岘山的季节。
&ldo;羊公,咱们是不是该去登岘山啦?&rdo;侍卫询问。
羊祜沉默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ldo;不去了……&rdo;
接着,他提笔给司马炎写了封奏疏,请求卸去荆州都督之任,返回京都洛阳。
几天后,司马炎恩准,羊祜随即起程,离开了他守了十年的荆州。
羊祜一踏进洛阳城,一名朝廷使臣匆匆奔到面前拜倒禀报:&ldo;羊公节哀,弘训太后崩!&rdo;弘训太后,正是司马师的夫人‐‐羊祜的胞姐羊徽瑜。
&ldo;啊!&rdo;羊祜大张着嘴,顿时老泪纵横。他本来就在路途上染病,这下哀伤过度,病情更严重了。
秋日,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羊祜疲惫地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偶尔,他感到精神稍好,便支撑起疲倦的身子走下床。当他推开窗户的时候,赫然发现外面已下起了鹅毛大雪。
外面响起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一位客人正冒着漫天飞雪穿过羊祜家的庭院,向他的寝室走来。
吱扭一声,羊祜寝室的门被推开了。
羊祜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只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却不大想得起来:&ldo;你是……&rdo;
&ldo;羊公可好?在下张华……&rdo;这位张华,官任尚书,正是两年前羊祜上《请伐吴疏》时,朝中寥寥无几的伐吴支持者之一。他此番前来,一是受司马炎之命探望羊祜病情,二是向羊祜征询伐吴的建议。
&ldo;哦!快请进。&rdo;羊祜热情地把张华请进屋,随后,二人对伐吴一事谈了许久。羊祜有种预感,自己未竟的夙愿,终于可以经由张华实现了。
张华拜别羊祜,直奔皇宫面见司马炎。
&ldo;张卿,羊公说了些什么?&rdo;
&ldo;羊公说,吴国统治无道,可不战而克。若孙皓不幸死去,吴国另立新君,就算有百万雄师,也难以越过长江了!&rdo;
&ldo;好!好!那羊公身体可好?能否亲征?&rdo;
&ldo;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不过,羊公说并不需要他亲征。&rdo;
司马炎不禁黯然神伤:&ldo;如果是这样,谁能接替羊公出任荆州都督?&rdo;
&ldo;羊公举荐尚书杜预!&rdo;
&ldo;杜预……&rdo;
公元278年底,羊祜在洛阳病逝。他出殡之日,天寒地冻,司马炎的泪水滴在胡须上结成了一个个冰柱。羊祜去世的消息传到荆州,整个荆州罢市,街头巷尾哭声不断。荆州人主动避羊祜的名讳,把房屋的&ldo;户&rdo;都改称为&ldo;门&rdo;,把&ldo;户曹&rdo;改称&ldo;辞曹&rdo;。老百姓在岘山为羊祜立碑,并让李安为其篆刻碑文。李安是当时的刻碑名匠,先前也曾为诸葛亮的荆州故居篆刻宅碑,相当有名。半个月后,遵循羊祜遗愿,杜预出任荆州都督。他来到荆州后,但见观碑者无不唏嘘流涕,遂将此碑命名为&ldo;堕泪碑&rdo;。羊祜去世的消息又传到了吴国,吴国军民也为这位敌国统帅的故去而叹息。
羊祜的堂弟羊琇上疏:&ldo;亡兄临终前多次叮嘱,希望薄葬在祖坟处。&rdo;
&ldo;羊公德高望重,怎能草草安葬?不准!&rdo;司马炎固执地决定在离京都十里远的皇陵旁安葬羊祜。
羊琇又上疏:&ldo;亡兄多次叮嘱,不要把印绶放进灵柩。&rdo;印绶,代表过往的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羊祜走得很安心。
齐王司马攸也上疏:&ldo;舅母(夏侯霸之女)一再重申,切勿以侯爵之礼安葬,请一切从简。&rdo;司马攸当年过继给司马师当养子,因此,羊祜乃是他的舅舅,夏侯氏则是他的舅母。
司马炎叹了口气,只好勉强答应:&ldo;成全羊公的遗愿吧。&rdo;
羊祜身为荆州都督,虽没有攻城略地,却主动承担起更宏远的目标。首先,他不仅把晋朝的宽仁政风从京城带到了荆州,更辐射到了吴国境内。其次,经他的举荐,王濬当上了益梁都督,杜预又继自己之后当上了荆州都督。这两个人,日后都成为晋国扫平吴国的决定性因素。羊祜高瞻远瞩,他的格局,也远远超越了一个地方军事统帅应有的范畴。
羊公传说
羊祜去世了,很多关于他的奇闻逸事也流传开来。
相传羊祜五岁时屡屡对奶妈提到一个金环:&ldo;我有个金环!先前常拿在手里玩的!&rdo;
&ldo;乱讲!你哪里有什么金环?&rdo;奶妈莫名其妙。
&ldo;就是有,我把它藏在外面那棵大桑树下了。&rdo;
奶妈顺着羊祜的指引,果真在邻居东墙外的大桑树下找到一个金环。邻居见此情景,不禁潸然泪下:&ldo;这是我多年前早夭的孩子留下的玩具啊!&rdo;于是,羊祜被人认为是邻居儿子的转世。关于这段转世记载,自然无须去纠结其真伪,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纵使羊祜有过这种奇幻的经历,但他对命运却看得淡然。
羊祜年轻时,有个风水师对他说:&ldo;你家祖坟有帝王之气,不过千万不能破土,否则你就无后了。&rdo;
羊祜听了这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祖坟旁边开挖,以示不信。
风水师连连惋惜:&ldo;帝王之气被你毁了,但勉强还能出个断臂上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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