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手举起火烛,转过身面朝着李凭云,高声道:“李凭云,你是自由之身!”灰屑被吹到了李凭云的脸上,他阖上眼睛,手中捏紧赵鸢的手串,内心颤动不已。赵鸢催着裴瑯喝了醒酒汤,然后送她回府去。现在已过了宵禁,赵府所在的东市一片宁静。赵府离皇城不远,也笼罩在皇城的庄严肃穆之下。裴瑯坐在车头,马车摇摇晃晃,他昏昏欲睡。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口,裴瑯打了个哈欠,寻思送走赵鸢,自己就能进车里睡个好觉了。当他看到赵府门前站着的身影时,却睡意全无。裴瑯险些惊掉下了马背,他立即跳下马车,抱拳道:“赵太傅。”赵太傅明日有早朝,通常这时候都就寝了。今日守在门口,只怕是在等他。这就是裴瑯不愿意娶赵鸢的另一原因。他年纪很小时,祖父和父亲都战死在沙场,不久后母亲也没了,没人能管束他,他无拘无束惯了,也养成了现在这个自由烂漫的性子。而赵太傅则是出了名的严厉。赵太傅道:“你与鸢儿哪怕是成了婚,也不能在外厮混到这个时候,更何况,你们还未曾成婚。你是裴家的顶梁柱,当尽早立业,慰藉你祖父和父亲的在天之灵。”裴瑯颤巍巍道:“是。”“我先回去了,叫赵鸢早点回屋休息。”裴瑯松了口气,赵太傅走后,他把赵鸢从马车上叫下来。赵鸢晚归被父亲抓包,方才心都要跳出来了。裴瑯一路将赵鸢送到她的院子里面,他是真真不喜欢赵府,自从赵谨辞出事以后,这里一切都很压抑,整个宅子像是一个巨大的祭堂。在赵鸢院子正对面,是一个佛堂,佛堂亮着为谨辞点的长明灯。裴瑯望着那一豆灯火,失神片刻,道:“鸳妹,我真的不想娶你。”赵鸢一口老成道:“裴瑯,人不能一辈子花天酒地,总要成家立业,担起责任。”“可是比起成家立业,我更喜欢长安的酒色。我不能为你放弃长安的美景,也不想耽误你。”赵鸢冷笑:“不想娶我,便去求陛下退婚吧。”“你明知道,我不能和你退婚。”裴瑯虽无官职,但手握逐鹿军,裴家的逐鹿军素有镇国神兵的称号,女皇想要让逐鹿军为自己所用,唯有让裴瑯和太傅一家牢牢绑在一起。他要退婚,唯一的办法是把逐鹿军献上,但那和欺宗灭祖有何不同?毕竟,逐鹿军所效忠的江山,姓刘,而非姓陈。赵鸢推开院门,“你回去吧。”“你就真的甘心嫁给我么?”不甘心,能怎么办呢。李凭云说过帮她退婚的,可此次见面,他只字不提,看来真的只是当初为让她离开太和县,随手拈来的借口。她今夜明明滴酒未沾,却也一身醉意。赵鸢额头抵在门框,缓了一阵,回头对裴瑯说:“我甘心,你也早日认命吧。”自这天之后,赵鸢真的摆出了认命的姿态来。不但每日去陪裴瑯的祖母,还主动请了女师对她进行四项教育。大半个月就这样过去,离春闱只剩三天时间,赵鸢惦记着高程,一大早就从家门溜了出来。李凭云和其它负责今年科举监考的官员官职挂在尚书省名下,此次选地方官来主持春闱,动作突然,吏部来不及为这些官员编制,便把他们安置在了一处离尚书省不远的荒寺里,那寺叫做重明寺,李凭云等官员也被成为重明司吏。一般官署都会有衙役或是胥吏在值班,重明寺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看不着。赵鸢站在门外,踮脚朝里望去,忽然灰尘簌簌落下,她仰头一看,重明寺的牌匾摇摇欲坠。在牌匾坠落之前,赵鸢及时溜了进来。她走到院中练习八段锦的老书生面前:“前辈,请问李凭云李司吏在哪间?”她虽然穿了男装,但看起来仍然是个姑娘。赵鸢在长安被养得细皮嫩肉,八段锦老头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贵族小姐,老头威严道:“此处是官署,女子不得擅闯。”地方上有不少勤政实干的官员,但他们有个统一的缺点:思想迂腐。赵鸢道:“我是李凭云的表妹,来给他稍信。”“赵兄!”田早河拎着两桶水,从门外进来。赵鸢对老头挑了挑眉:“我就说我是李司吏的亲人吧。”赵鸢走上前去:“春闱在即,我来看看你们,李大人跟高程呢?”“李兄是监考官,高程是考生,怕落人话柄,高程自个儿住在驿站。李兄嘛,病倒了。跟他一同来的司吏,平均年龄也得五十了,活全压他身上了,昨天他外出讲学回来,晚上发烧,昏迷不醒的。”“讲学?”“城南有个废弃的讲经台,城里有大儒出资,募集教书先生公开为百姓讲学,我和李兄轮流去,半个月已经挣了二两银子了,要说还是长安人出手阔绰。”赵鸢琢磨着,不应该啊,李凭云顺走了她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手串,何故潦倒到要去讲经换银子的地步?“李大人没有变卖我的手串么?”“什么手串?”田早河看起来毫不知情,八成是李凭云贪污了她的手串。赵鸢摇摇头,“没什么,那他现在何处?”“寺里缺水,煎药都不方便,李大人请了一天假,去了安都侯的私宅,赵兄你别担心,有沮渠公主照顾他,李兄一定会早日康复的。”原本赵鸢也不是非常担心的,李凭云常年雨打风吹,除了酗酒,再没别的不良嗜好,可听说他跟沮渠燕在一起,她又不得不担心了。只是,她能以什么身份担心他呢。她不再想李凭云,而是关心起了田早河:“那你呢?”田早河因受晋王牵连,进士身份也没保住。他却十分乐观:“我在这里照顾李兄啊,平时还能教书挣钱,干的都是自己想干的事儿,可比以前当刺史时畅快多了。”赵鸢道:“甜枣兄,当初在太和县,你对我有大恩,我感激不尽,若是生活上有困难,你别同我见外,尽管开口提。”田早河哈哈笑道:“有李兄在,能有什么困难?赵兄,你不是来找小程的么?我带你去找小程。”长安南城,在比鬼市附近有一个巷子,巷子里都是小本营生的客栈,平日多数是三教九流的江湖客在这里落脚,一到春闱之际,江湖客就主动把床铺让给了考生。高程住在一家叫大通元的驿站里,这家大通元里,全是大通铺,二十多个考生挤一间屋子,屋里一进去,一股让人作呕的酸臭味。这就是传说中的书生味:脚汗加劣等墨臭。高程不在屋中,田早河和赵鸢寻着挂在床头的姓名牌找到他的床铺。“这孩子。”田早河说道,“生活习惯可真不好。”田早河当初做刺史时,是出了名的爱干净。高程床上被子衣服全部堆在一起,他一边骂着,一边上铺给他整理。叠好衣服,再叠被子。田早河掀开被子,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之物,赵鸢紧闭双眼,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赵兄别怕!”田早河护着赵鸢退避几步,他顺手抄了一把伞,用伞尖翻开高程床铺上的东西。一只碧眼波斯猫被开膛破肚,藏在了高程的被子底下。人设塌了2田早河挑起了猫的皮囊,肠子稀里哗啦掉在了床铺上,血淋淋一片。赵鸢那里见过这场面,猛转身冲出去干呕。田早河气得浑身颤抖,赵鸢脸色苍白回到客房中,她逼着自己直视被扔在地上的那只死物。一双碧眼,死不瞑目。高程的眼睛是碧色的,这是对高程明晃晃的威胁。此时,外出的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春闱在即,住在通铺里的乡贡们既是盟友又是对手,这样的关系让他们难免冷漠麻木,对其他事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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