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可吃的人却意兴阑珊。江衍自落座起,便懒懒地倚靠着石桌,用手中筷子点着杯中酒水,在青石的桌面随意地写画着。他记得年幼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捡来的树枝在泥地上随意画出自己脑子里所想的东西,无章无法,尽随己心。那个时候,没有人能看懂他画了什么,除了娘亲。他画弯弯扭扭的几条线,娘亲会说:“衍儿又自己一个人去后山看溪涧里那几条小泥鳅了?下次去的时候叫上娘亲,山中多猛兽,一个人去不安全。”他画出一团团“带刺的棉花”,娘亲见了便笑着说道:“不喜欢这种天气?明天就天晴了,你的小星星就能从‘棉花’里冲出来了。”那时年幼的他只觉得,身边的人再怎么对他好,也只有娘亲才是真正爱他的。可他也一直深深地感觉到,娘亲不快乐。很多次在夜里,他窝在娘亲怀里听娘亲吹埙,那埙声哀婉缠绵。他摸着那埙上被他贪玩磕出来一个小凹槽,问:“娘亲开心吗?”娘亲总是笑笑,摸着他的头说:“开心啊,有衍儿在,娘亲怎么会不开心。”那时候的娘亲,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父亲。即使所有人都说,父亲和娘亲,爱的很深。可是他不懂,爱,除了是爱本身,还有什么意义?爱你,却护不了你,又有什么意义?但哪怕不懂,他却一直记得娘亲的话:爱,不需要有其他的意义。很多年以后,他遇到了凤君尧,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爱。也懂得了,爱,并不会只有快乐。你要对我负责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江衍看着桌面上混沌一片的图案,脑子也跟着混沌了起来,连自己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嘴角牵扯起苦涩的笑意,深深叹了口气,抬手端过了酒壶。凤君尧将江衍的失神看在了眼里,神情有几分复杂。见久不动筷的他又径自斟上了一杯酒,也终于停了为他布菜的手,截下那杯酒放到了石桌上,温声道:“想问什么就问,折腾自己做什么?”江衍看着被夺走的酒杯,终于懒懒地抬眼瞥了凤君尧一眼,却还是没有做声,径自一甩衣袖,离座起身。“去哪里?”江衍低头看向被拉扯住的手,眼里显现似有似无的笑意。反手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俯身凑至那人脸侧,气息相融,轻语道:“赏月,王爷要一起吗?”夜色渐深,蝉鸣声也渐渐停歇。月华之下,一道绛红色的身影飘然而去,须臾稳稳地飘落在屋顶。白月如盘,映得那红色身影如行走在黑夜的鬼魅,邪魅异常。“王爷不来吗?”扬声邀请,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凤君尧恂恂而起,一拂衣袖,冲着那月下似乎自带光芒之人翩然而起。衣袂翻飞,白衣胜雪,自成一派风流。江衍暗叹了口气,从那谪仙般的人身上挪开了视线,一撩衣摆,随意地坐在了瓦楞上。凤君尧听得了那声叹息,脚下一顿,继而也随着坐在了他身侧。月色清冷,一时无言。凤君尧:“你早已知道江傲与朝中之人有勾结?”他既不想问,那就由自己提起。江衍看向他,并不否认,反而问道:“你选择这个时间回来,不只是为了找我吧?”凤君尧目光微闪,却肯定道:“是,朝中党派之争横起,其中一个分支疑与毒门有关联,只是不知幕后之人是谁。”既是与江傲有关,即便是凤君宕不下令,他也是要自己查下去的。如不抽茧剥丝,日后留了后患,身边这个人必将陷入危险。迟疑了片刻,江衍冷然道:“你来找我的目的这么不单纯,还敢说得这么明白,就不怕我翻脸吗?”“你自知我为了什么而来。”凤君尧敛了眉,一手撩起身边人垂落身侧的发丝,淡然道,“党派之争与我何干,当年的夺嫡之争又与我何干,我要的自始至终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若不信呢?”过了这许多年,有些人说起好听的话来可是进步了不少。“你若真不信,又何必要拿那名单?”直接有仇报仇,杀了江傲,才是他认识的江衍。即便江傲与朝中勾结,只要他身死,也不可能有谁会继续替他一个死去的毒门门主继续追杀江衍。朝中之人人心有多凉薄?更何况他们只是利益关系。江衍撇嘴,道:“信了又如何?左右我是无聊了这许久,找点新鲜事逗乐自己罢了,可不是为了你。”凤君尧笑,知他嘴上向来是别扭的,也不拆穿,只哄道:“是,是我自作多情了,这辈子,只有我为你想的份。”江衍睨他:“你一个王爷,说这些话不怕被下属听了有伤你的威严?”凤君尧笑:“说的也是,不如你帮我将他们都毒哑了,也好过他们日后出去乱说?”屋檐底下的喻古抖了一下,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他是不是该躲远一点,影卫的职责他现在已经要分不明白了……江衍轻笑出声,盈盈带笑的眼看着凤君尧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看着,就不动了,只那么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向来离经叛道,因此当年察觉自己心悦这个人的时候,没有丝毫顾忌地,当着众人的面轻薄了他。他记得年少的自己不可一世的嚣张,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面前展现得格外彻底。“我就是看上你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如若那时候的凤君尧抗拒一下,他或许是会给他另一条路选择的。即便再不可一世,初尝情愫的江衍也自觉还是要脸皮的。可是那人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于是他决定,这辈子,哪怕是地狱深渊,他也要揪着他一起同往。那一年,那个少年的凤君尧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起,最终微微歪着脑袋,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脸上小江衍薄唇擦过的地方,轻轻浅浅地道:“你是要我负责吗?”这么清奇的脑回路……“哈哈哈!”江衍忆起那个画面,不可自抑地笑出了声。竟直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瓦楞上翻了下去。凤君尧眼疾手快,捞住了他差点翻下去的身子,皱眉道:“疯魔了么?”江衍不言语,只是喘着气继续笑,笑着笑着,清亮的凤眼却似乎开始朦胧了起来。只是他依旧不管不顾,放任着那不受控制地笑声倾泻而出,笑得喉头开始传出阵阵咳音,也不在意。凤君尧心下突然一阵酸楚,收紧了捞着他身子的手。似是想要心意与之相通,哑然道:“又在胡乱想些什么?”江衍渐渐收了笑意,慢慢喘匀了那口气。等到眼里的雾气尽数散去,才看着头顶的明月,开口唤道:“凤君尧。”“我在。”“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吗?”那清亮的眼,印着月下,他的白衣飘飘。你是要我输?清早,在焱阁外候着的喻古在为难,很为难!他家王爷已经晨起了,公子也穿戴完毕……这时候进室内汇报朝中事务的话,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他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因为他好像听到有人在提起他……室内,江衍任凤君尧帮他理好了衣带,闲闲地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白环那丫头?”凤君尧:“让她去办些事,几日便回。”江衍嗯了声,不再追问。用清水洗了脸,接过洁净的布巾擦拭了水珠,才恍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贺涛是喻古拿下的?他的功夫比起你如何?”凤君尧笑:“你可以找他一试。”门外的喻古僵了一僵,想着要不要掉头就走。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刚提脚,江衍颇有兴致地声音已经响起:“喻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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