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前车之鉴?&rdo;她不由得有些愕然‐‐听雪楼和拜月教相去千里，彼此之间除了偶尔有使者往来，甚少有其他交流。

她只听说孤光祭司在三年前妻子去世之后性情大变，说是要去寻求长生之法，将教中事务交给了弟子灵均，从此远游，却并不明白其中内情。

灵均不等苏微问下去，道：&ldo;我教历代祭司修习秘术，灵力高深，说是接近天人也不为过，若不被更强者所杀，生命将数以百年计，永无衰老，一如年华最盛时的模样‐‐&rdo;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ldo;然而，弱水师母是个普通女子，虽然修习中原道家术法，但和我们拜月教一脉却有着天渊之别‐‐所以，当三十年过去，大限到来，师母衰老病重，我师父便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

那种痛苦，非言语所能及。

&rdo;

那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师父和师母，语气却是凝重的。

&ldo;原来如此……&rdo;苏微不由得黯然，喃喃，&ldo;所以，在她死后，孤光祭司才会远游天地，去三山碧落?&rdo;

&ldo;是啊……连拜月教都这样扔下不管。

&rdo;灵均叹了口气，然而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止住了话头，问，&ldo;你猜我救胧月的时候她几岁，我又是几岁?&rdo;

苏微略微怔了一下，一时间无法回答。

这么多天了，她从未看到灵均在面具后的那张脸，因此也无法猜测他的年龄。

然而从语音、身姿和步态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可有时候话语沧桑，却又不能将这个目下执掌拜月教的实权人物和弱冠之年联系起来。

灵均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回答了她的迷惑：&ldo;我是在九年前救了胧月的。

那时候，她只有十五岁，而我已经二十七。

&rdo;

苏微不由得脱口&ldo;啊&rdo;了一声：那么说来，他岂不是已经接近四十?可为何从语音、身形和气质看起来，却完全如同一个刚弱冠的年轻人?

&ldo;是啊……我已经很老了，只是时光在我身上停住了而已。

&rdo;灵均摇了摇头，语气虚幻莫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展开‐‐那一瞬，她竟然看到有一朵白色的花从他的掌心里凭空开了出来!

那朵用幻力凝成的花是纯白色的，顶端有一抹淡淡的紫，透出柔和的微光，花瓣晶莹剔透，柔静多姿，迎风微微颤动，美丽不可方物，宛非这个世间所有。

&ldo;真美，是不是?&rdo;灵均微微叹息，忽然收拢手指‐‐只是一个瞬间，那朵花便泛黄枯萎，败落凋零，残破如絮，再不复片刻前的光彩。

她知道那是幻觉，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ldo;你看到了吗?在我眼里，她们的这一生，也不过是这样。

&rdo;灵均默然叹息，语气如同枯井，波澜不惊，&ldo;十年了，人世岁月匆匆，胧月从一个小孩长成了妙龄女子，而我，却还是和她相遇时候的模样。

再过十年，等蜜丹意长大，胧月老去，我还会是如今的模样……直到胧月八十高龄，我依旧还会停留在年轻时的模样‐‐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rdo;

她听着他波澜不惊的叙述，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

光阴流转，韶华易逝，任凭红颜在眼前盛开又凋谢，始终未曾改变的，唯有这一袭白袍，以及白袍下那颗入定寂静的修行者之心‐‐那是勘破所有色相、与天地合为一体的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永无挂碍。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似乎略微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的想法。

&ldo;身为祭司，我们的生命漫长，和凡夫俗子无法相比……&rdo;灵均放开了空空的掌心，语声也有些虚无缥缈，&ldo;以有情而殉无情，以有涯而随无涯，殆矣。

&rdo;

&ldo;可惜。

&rdo;苏微无话可说，许久只是叹了口气，&ldo;天地间最美好的东西，您却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