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每次离开都是这样突然,毫无前兆,只留下别人的担心。
他到底接了缇骑的什么秘密任务?要去哪里?是否危险?
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正在沉吟间,只听楼下一声惊叫,有什么砰然落地的声音。
&ldo;死人了!死人了!&rdo;尖厉的叫声从室内传出,有丫环仍了手里的茶盏,夺门而出,一路尖叫着,脸色恐惧地狂奔而去。
殷夜来变了脸色,匆匆走下楼:&ldo;怎么了?&rdo;
&ldo;小姐别过去!&rdo;秋蝉连忙拦住了她,也是满脸惊恐,&ldo;那边死人了!&rdo;
&ldo;谁?&rdo;殷夜来确是不顾丫环的阻挠,疾步往后院走去,逆着奔逃的人流,一把推开门,门后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摇摇晃晃的,脸上两道血泪触目惊心。
&ldo;宝露!&rdo;她脱口惊呼,只觉得胸口一阵剜心刺骨的痛,不由得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一瞬,那些暗夜里的梦魇仿佛又忽地回来了。
黑夜,少女,残忍的虐待,恐惧的奔逃,软弱的反抗,残酷的屠杀。。。那些少女的脸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们脸色苍白,瞳孔涣散,仿佛羔羊一样地颤抖着,在屠刀之下肢体断裂,血肉模糊。
飞溅的血模糊了她的眼睛。那种强烈的愤怒,不甘和憎恨,令她无法呼吸。十年了,她站在辱而死的女子面前,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张开口,大声发出一声呼喊来!
那是沉淀了多年的血,还在心底静默地奔流,不曾彻底冷却。
&ldo;哎呀!我的天啊,怎么出了这种事呀。。。&rdo;老鸨也赶来了,一看便开始哭天抢地,&ldo;好好地早上刚被放回来,怎么转头就寻了短见?我的露儿呀,娘白养了你这些年!才十六岁,还没挂牌出去,怎么就。。。&rdo;
殷夜来看着号啕大哭的老鸨,涂了丹寇的手指微微发抖,指节苍白。
春苑走过来看了一眼,轻声叹息:&ldo;宝露姑娘今早才从蓝王行宫里被送回来,关上门只是哭。大家以为她闹一番也就罢了,谁料到一下就寻了短见?虽然是没有挂牌的清官人,但失身也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这么想不开呢?&rdo;
殷夜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上前,解下了那个悬梁的少女。十六岁的少女的尸身跌落在她的怀里,轻得似没有重量。她扯出手绢,轻轻地为她檫去了脸上的血泪,手指还在不搜控制地微微颤抖。
&ldo;哎,你们不知道,可惨了!&rdo;旁边有个早上给宝露送过餐的大姐开口道,&ldo;听说宝露背抢去了那边,开始是抵死不从。结果蓝扈公子脾气发作,说了一声&ot;赏&rdo;,便叫底下的人拉去糟蹋了个够!可怜宝露她──&rdo;
春菀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只是偷偷看着小姐的表情。
&ldo;宝露心里有喜欢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rdo;殷夜来默默合上了少女的眼睛,压低了声音,&ldo;原来她是想在年底赎身的,连钱数都和妈妈谈好了。这一两年她攒了一点儿钱,剩下不够的,我和妈妈私下说好了,可以先替她垫上。&rdo;
&ldo;。。。&rdo;春菀说不出话来,眼框却红了。
&ldo;其实这又何必?忍一忍也就过去了。&rdo;殷夜来轻声叹息,喃喃道:&ldo;只要留着性命在,说不定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天在看呢!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样一死,活着的人又该怎么熬呢?&rdo;
虽然语气很平静,然而,她的眼里却有泪水蓦然滑落,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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