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也不是不心虚,瞅了眼白鹿,冲两人赔了个抱歉表情,才指着办公室方向,“好说,好说,秦总先这边请。”秦冕离开前没忘以眼神申饬秦蔚,提醒他分场合注意言行。却始终没多看白鹿一眼,转身后连同背影都决绝。白鹿望着男人的身影从陌生变得熟悉最终回归陌生,心中滋味百种。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像是为两人的关系终于画上句号。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回到原位而已。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是抓不住的。蓝眼睛布偶猫摇着毛尾巴,轻巧从高处一跃而下,正好落在红木沙发背上。小巧的肉垫在木尾间弹跳,玻璃珠似的眼珠贮着警惕。楼上传来一声硬物破碎的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恶毒咒骂。布偶受惊地耸耸耳朵,下一瞬间已经钻进男人怀里。杜衡生坐在自己别墅的沙发上,回看这几日错过的晚间新闻。楼上的动静早已压过电视里人声,他却置若罔闻,甚至还空出只手给怀里猫顺了顺毛。保姆将将收拾完楼下的花瓶残骸,戴着的塑胶手套上还黏着几粒琉璃渣。她站在楼梯间惶惶抬头,欲上去又犹豫。杜衡生朝她摆摆手,眼睛却一刻不舍得离开电视,“不管。他摔够了自然会出来。”保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都是上万块的东西,听着心疼哦。”果不其然。杜覃生闹了半晌终于消停,他踩着拖鞋下楼,骂开挡路的保姆,走到杜衡生面前,直接一屁股坐下,坐在那人大腿上,语气恶劣,“谁允许杜芷若回国就去秦家的?”一米八的身影直接挡住杜衡生视线,逼得对方终于从新闻里抬起了头。布偶猫在杜覃生坐下瞬间就已跳开,一溜烟跃上酒柜,幽怨地回头喵了两声。杜衡生将电视暂停,瞅他一眼,又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一副逗猫的手势,“你有什么意见?”“麻痹谁准她和秦蔚好上的?”杜覃生脸上忿忿,“你知道吗?秦蔚那傻逼居然还用她来威胁我?”杜衡生好脾气地捏了捏男人的腰,“他们好上就好上了,你掺和进去做什么。”“我不准杜芷若跟秦家的人来往!尤其是秦蔚!他特么不配!”杜覃生全程扯着嗓子嚎,最后一个字光荣破音。保姆走过来,战战兢兢询问,她要不要现在上楼打扫一下,怕地上的碎片伤人。杜覃生被她打断,转头狠狠瞪她,“让你说话了吗?懂规矩吗?给老子滚远点儿!”保姆闻言噤声,逃似的躲到隔壁。杜衡生却嘴角挂笑,顺势拍他屁股一下,“凶什么凶,难不成你想自己上去收拾吗。”膝上的男人挤出个鬼脸,“我呸!”杜芷若进门后正好见到杜覃生坐在男人身上,心里不由得惊呼一声。就算鹡鸰情深,她也觉得兄弟间这副模样过于狎昵。“杜哥你找我啊?”一小时前,杜覃生刚发脾气,杜衡生就联系她过来一趟。杜芷若一听口气就知道肯定是为秦蔚这事,不过出于礼貌,仍然象征性问上一句。“你跟秦蔚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了?”他捏了捏杜覃生的侧腰,示意他暂时坐到旁边去。“对啊,我们相互喜欢,没什么好考虑的。”杜覃生倏地站起来,炸了毛,怒目圆睁,“放屁!你们必须分手,我不接受!”杜芷若毫不示弱,“我喜欢秦蔚,不可能分手。我都还没抱怨你们之间的事情……”杜覃生恶毒的目光吓得她把后面的话生生咽回肚子。她还是因为我早就没有家了白鹿原先坐专车时只觉得骆先生的别墅偏僻,如今自己乘车过去才醒悟,原来那片开发不多的别墅群竟然靠在省界线上,再往南一点就算跨省。每一次回来,朱瓦白墙都仿佛又旧一成。方梁圆柱,雕花窗槛,彩云样式的檐角系着根锈铃。古老规矩的中式建筑,在没有灿烂阳光的阴天,总显得有些森冷。花圃的花匠又换了人,当年槁项黄馘的老头不见,只剩个乌面驼背的中年女人正将和她皮肤一样枯槁的残枝捡进竹篓。守门人倒还是他,男人入墅随俗总爱穿着件加绒的灰蓝色唐装。他跛着脚,从开着暖气的独屋里小跑出来,替白鹿拉开死气沉沉的铁门。“白先生回来了。”白鹿冲他点点头,“骆先生在家吧?”“在家。上午开始就在冥想,不晓得现在想完了没有。”从外门走到别墅正门大概三分钟时间,多绕两步还可以窥见西面成片的白桦树。白鹿从前最害怕它们,外翻的树皮像无数双透彻的眼睛,自作主张看进人心坎里。茂密树林下又生一片红叶矮木。一过秋天,树叶妖妍胜火,紧紧包裹着直插青霄的白皮树。红叶宽颀,像完全张开的鸟羽,像凤凰展翅。当这地方落雪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红和白色。由远及近的脚步和沙沙风声相得益彰,是肃杀季节里不多见的单调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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