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殿中,寒香和冬蕊正陪着江采萍用膳。因着是早膳,故而清淡菜肴多些。主食是一份胡麻粥,一份蒸饼,荤菜有麻油鸡子一份,渍鸭肉碎一份。
另有小菜是醋芹、炒笋、芥辣瓜片等。因为江采萍喜食甜食,故而又有杏片、梅子姜、金丝党梅等甜点。又有几分小酒,名唤琼花露、真珠泉和蔷薇露等。
寒香和冬蕊一边布菜,一边笑着陪江采萍聊天。&ldo;婕妤昨日刚同陛下汤泉共眠,今日陛下就有这样的厚赏,老爷夫人知道了必定欢喜极了。&rdo;
江采萍面色微红,夹了一口醋芹,不露齿的缓缓嚼了,才说道,&ldo;我与陛下情投意合,他为我做些什么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也要为陛下做些什么也好还礼呢。&rdo;
冬蕊在旁倒是有些思虑道,&ldo;婕妤受宠是好事,只是这几日听着宫里人的闲话倒是不少。林中出头鸟最易被捕,婕妤恐怕也要小心谨慎着呢。&rdo;
江采萍笑笑,&ldo;宵小而已,何足挂齿。我与陛下恩爱就好,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忧心。&rdo;江采萍这样想着,冬蕊却犹自放心不下,终究与寒香商量着,在临湘殿加强了看管,唯恐给人以可乘之机。
三日后,阖宫即将从骊山行宫返回宫中。华妃因在汤泉中沐浴过多而湿气入体,病得颇有些严重,故而一应事宜都交给了钱妃处理。
钱妃召了内侍省、掖廷局、宫闱局、奚官局、内仆局、内府局各令丞并各宫的掌事女官训话。
&ldo;此次御驾出行,尔等处处布置极稳妥,回宫后本宫定会论功行赏。只是如今尚有一桩事,那便是宫中妃嫔的行李妆奁,你们要一一查过。
不可有人私带禁物,不可有人私携毒类,更不可有外人鱼目混珠,进入宫中。你们,可听明白了?&rdo;各令丞皆点头诺诺,钱妃这才吩咐他们散去。
是夜,一行人返回宫中。因为正值螃蟹肥美的时候,故而宫中早有内侍省布下接风洗尘的螃蟹宴。于是,众多妃嫔顾不得旅途劳累,又梳洗装扮前去参加宴饮。
只见殿中各个长桌之上早已备了多种螃蟹。洗手蟹、香枨蟹、青蟹羹、海皇羹等不计其数。推杯换盏之间,已是酒酣。
李隆基举了杯,见到江采萍已是酒醉面色泛红,便朗声说道,&ldo;梅婕妤不堪酒力,快取些解酒的吃食来。要甜甜的最好。&rdo;
一言既出,四座妃嫔立刻把灼灼目光瞪向江采萍,江采萍却不以为意。见人端了梨浆、姜蜜水、沉香水几样,只伸出纤纤玉指留了一瓮。
江采萍轻轻饮过,抬头望向李隆基说道,&ldo;郎有情妾自有意。陛下如此关怀妾,焉知妾没有回礼呢?妾自江南来,倒是无意知道些螃蟹少为人知的吃法。
正巧今日螃蟹宴,妾便亲自去尚食局为陛下做了这一份蟹酿橙。&rdo;说着冲着殿外一望,只见寒香捧了一盘珠圆玉润的黄橙上来,细看之时才发现橙子中的果肉已经被挖出,而填满了螃蟹肉。
江采萍望着李隆基欢喜的神色说道,&ldo;橙用黄熟大者,截顶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实其内,仍以带枝顶覆之。入小甑,用酒醋水蒸熟,用醋盐供食。则味香而鲜。(引用宋朝林洪《蟹酿橙》)郎情妾意如新橙新蟹,愿如此酿,永不分离。&rdo;
李隆基早已吩咐人布菜尝了一口,果然味道大赞。&ldo;不想爱妃诗书通,厨艺亦佳。得爱妃,实乃朕之幸事。&rdo;
江采萍害羞笑笑,不再言语。寒香望向江采萍身后,见冬蕊点了点头,这才复说道,&ldo;我家婕妤说,此菜新颖,所以也请各位娘娘尝鲜。&rdo;
江采萍闻言一愣,知道是冬蕊寒香唯恐自己得罪旁人,故而有此一语,因此也没有多加责怪。见众妃嫔的面色果然不似刚才僵冷,江采萍不由得一笑。人心,实在有趣。
李隆基望着四众言笑晏晏的神情,举杯笑道,&ldo;今日螃蟹宴全赖钱妃操持,爱妃辛苦。&rdo;钱妃闻听此言慌忙站起,&ldo;多谢陛下夸奖,妾不敢居功。&rdo;
李隆基却已自酌自饮,并未答言。钱妃望着李隆基面前的蟹酿橙,下定决心说道,&ldo;陛下,妾今日尚有一言要奏。&rdo;
李隆基回头望着自己这位年华不复的妃嫔,钱妃曾经也是娇艳明媚的女子,如今不知为何却总是争风吃醋,手段频繁。
但她终究家世不凡,又善理宫务,将众多女人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带自己也省事不少。想到这里,李隆基多了几分耐心,说道,&ldo;爱妃有什么,只管说来。&rdo;
钱妃镇定说道,&ldo;当年陛下英勇无比,一举歼灭乱党,将皇权牢牢握在手中。这才有如今盛世可享。当年韦皇后与上官婉儿等人,勾结乱党…&rdo;
未待说完,华妃拖着病躯轻咳了两声,&ldo;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rdo;
钱妃含了狠意对李隆基说道,&ldo;陛下,如果现今依然有人心存效仿上官婉儿之意,陛下应当如何处理?&rdo;李隆基听得这话怒道,&ldo;自然与上官婉儿一样,诛之以儆效尤。&rdo;
钱妃心中稍稳,说道&ldo;陛下,梅婕妤视上官婉儿为同道中人,不仅扮梅花妆,更颂其诗词,存其画像!&rdo;
李隆基听得此话,先是怒道,&ldo;大胆!竟敢诬蔑他人!&rdo;忽而又想起江采萍扮梅花妆的情景,心中又疑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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