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日本话好学吗?&rdo;
&ldo;依我看,话这东西,不管哪国的,只要留心,多听、多说,都容易学。中国话不是很难学吗?我也学会了。共产党员最好能学会儿国语言,我们要搞世界革命。&rdo;
&ldo;唔,日本国什么样子?&rdo;
&ldo;什么什么样子?&rdo;
&ldo;有山吗?&rdo;
&ldo;有&rdo;,中西功眼光闪动了一下,&ldo;有很多山,山上有很多树,一到春天,满山遍野便开满了樱花,就像一望无际的海洋。我爱樱花,日本人民也都爱樱花,因为它是和平幸福的象征。&rdo;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ldo;只是它太娇嫩了,需要保护。每当山风拂响,美丽的樱花雨籁簌洒洒,铺满山路,沦落成泥的时候,不由使人顿生物哀之情,由怜悯而产生悲壮之美,它太可爱了!&rdo;中西功无限深情地边说边仰望辽阔的天空,那很远很远的什么地方。
&ldo;是吗?&rdo;程和生用向往的目光望着中西功问。
中西功脸上堆出了笑意,半晌,轻声叹口气,说道:&ldo;等战争结束了,我请你到我的家乡三重县去看一看,那真是个美丽的地方。&rdo;话还没说完,他的眼圈竟红了。程和生和他接触以来,尚未见过他如此动情,立刻后悔不该向他提问这种话,触动他的乡思之情。连忙道歉说:&ldo;对不起,先生,我是好奇,请不要介意。&rdo;
中西功却转笑道:&ldo;没什么,你不问,我也会给你说的。日本确实是个山青水秀的国家。&rdo;
&ldo;那么,战争结束以后,我一定到你的家乡去看一看。&rdo;
&ldo;我领你到处走走。&rdo;
话题便自然地转入对战争结束后的向往上了。中西功说:&ldo;战后,日本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是,首先是政治斗争,各派都要争夺国家领导权,共产党当然不会放弃斗争。但是日共被几次严重镇压后,力量太弱。因此,将来的任务艰巨,现在还难以估量。然而,人民一定要自由、平等、幸福,工农劳动大众一定要从被压迫被剥削的处境中解放出来,法西斯军国主义一定要打倒,这是作为一个共产主义的政党和个人的历史责任,我们必须为之努力。噢!我说远了,刚才讲到那时领你去各处走走,恐怕暂时不能兑现了。&rdo;
程和生笑道:&ldo;没关系,将来中日恢复和平,亲如一家,总会有一天,我跟随你到日本去作客。&rdo;中西功沉恩了片刻,叹息一声说:&ldo;现在想象战后,还为时过早。&rdo;
&ldo;还要打多久呢?&rdo;
&ldo;难预料,已经三年多了。&rdo;
&ldo;顶多再打三年吧。&rdo;
中西功摇摇头:&ldo;恐怕还不会这么快,日本的军事实力还没受到根本性的打击呢。&rdo;
&ldo;依你看,还要打多久?&rdo;
中西功苦笑一下,&ldo;我也难说,要看国际上各种政治势力的变化。现在德国进攻苏联了,英美取什么态度?还要看。重庆蒋介石很看重这点。汪精卫是个政治尤物,东京目前只好利用他。总之,看各方面的发展吧。但是,无论怎么发展,我们都要努力使日本法西斯集团彻底失败。&rdo;
两人沉默了一阵,中西功又深深叹口气说:&ldo;日本,给几个武夫毁掉了。&rdo;
那以后,他们俩便无所不谈,&ldo;满铁&rdo;收集到的情报、材料,开的研讨会、写的和印的密件以及东京寄来的&ldo;绝密件&rdo;,常被中西功摘抄下来,由程和生交给老吴。1940年1月,高崇武、陶希圣带着《日华新关系调整要纲草案》跑到香港,引起了国际轰动。中西功和程和生却相视而笑。程说:&ldo;重庆得到这个情报材料好像得到了个宝贝。&rdo;中西说:&ldo;他们能搞成这样的结果,也算不容易了。&rdo;
他们之所以这样评论,自然有其因由。因为那份《要纲》在日本主子和汉奸头目们密谋炮制完的第二天,中西功便把它的一个副本交给程和生转给老吴上报领导了,那东西,对他们来说,已是旧闻。而当高崇武、陶希圣在香港一公布,却轰动了全中国,轰动了全世界。&ldo;蓝衣社&rdo;由此趾高气扬。
程和生和中西功像一对手足弟兄。程和生凭着&ldo;特别通行证&rdo;,常到留青小筑28号去看中西功。中西夫人把他当弟弟,惠子把他当哥哥。但是她们却都像中西功那样,称他&ldo;先生&rdo;。她俩丝毫不知道他俩的真实关系,那层深深的同志关系。
今天,中西功电话约程和生到留青小筑28号去一趟。程和生匆匆吃过午饭,急急按时赶到,进门第一眼,便从中西功神色上看出有重要事情。于是轻声道:&ldo;先生,我来了。&rdo;
&ldo;噢,请坐。&rdo;中西功脸色阴沉地给他倒了茶。&ldo;有什么事吗?&rdo;
&ldo;你看这个。&rdo;中西功把那封电报交给了他。程和生看罢电报,心中着实吃惊,不觉低声惊叫:&ldo;哟!&rdo;抬眼看了看中西功。两人四目相向,半晌谁也不说话。程和生明白,这&ldo;向西去&rdo;,是要中西功到根据地或者延安去。&ldo;你打算怎么办?&rdo;他问。&ldo;为此请你来商量啊!&rdo;
&ldo;这事‐‐怎么‐‐这样突然?&rdo;
&ldo;是啊,我想一定是日本国内出了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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