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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这时，屋内方只有黄芩、其陪嫁及地上跪着的积云，黄芩又命人查看，四处分明无人，才又扶起积云，说道：&ldo;好丫头，被吓坏了，先坐着。&rdo;积云推辞了一下，仍坐下了。黄芩又说道：&ldo;可怜你这么标致的一个女子，原是官宦家的小姐，落得如今奴不奴贼不贼的。此事若完了，你揭发有功，我必然劝太后赦你的罪，我再给你说门好亲事，也不至于让你孤苦无依。&rdo;黄芩这话句句触动积云心事，令积云不觉眼红垂泪，对景伤怀。黄芩又道：&ldo;你的家人呢？&rdo;积云便答道：&ldo;回郡王妃的话，我的母亲和兄长都在傅家当差。&rdo;黄芩说道：&ldo;他们在那儿当差？那傅家倒了，他们岂不跟着遭殃？&rdo;积云闻言一怔，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又说：&ldo;他们只是奴仆，便也不干他们的事。大不了再到别处做奴人罢。&rdo;黄芩却道：&ldo;那他们可有近身服侍过傅家兄弟或是那个伏骄男？&rdo;听了这话，积云一时也愣住了，顿时煞白了一张俏脸，又噗通一声跪下，流泪道：&ldo;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郡王妃一并说情！&rdo;黄芩苦笑着摇头，道：&ldo;你不闻刚刚狄姐姐的话，可见咱们府里还得头疼着怎么脱这干系呢，如何又能帮你的亲人？&rdo;积云只垂泪痛哭，黄芩又道：&ldo;你也累了，先去歇着罢。&rdo;说着，黄芩便命人安置她去。

玉郡王府这边的暗涌，玉郡王本人却是浑然不知，此身此心都在傅天浪的楼阁里。傅天浪与他盖着一张被子，二人靠在一处，一边翻着乐府诗一边谈笑。又听见外头风紧了起来，窗外忽地淅沥淅沥的，绵绵密密的沁来凉意。二人相视一笑，又说着几句闲话，这风雨倒添了几分诗情画意。他们正慢慢说着话，却见有人开了门，玉郡王笑道：&ldo;必然是傅天略。&rdo;

那布帘翻起，走出一个秀美的男子来，果然是天略。傅天略看了二人，微微一怔，又道：&ldo;郡王还在这儿？哥哥的病我看已大安了。&rdo;玉郡王便道：&ldo;我多陪陪你哥，你哥的病才好的快的。你看我不在，他又要伤春。旁的不说，若是今晚下雨，我不在这儿，他是不是又要去凭栏？&rdo;傅天浪摇头道：&ldo;你这话说得我是个闺怨诗里的妇人一样。&rdo;玉郡王见天略行色匆匆，又说：&ldo;怎么下着雨还来？&rdo;傅天略说道：&ldo;走到一半才下的雨，真是愁死我了。&rdo;玉郡王又笑道：&ldo;你有什么可愁的？过两天又是你的大日子，可要好好过才是。&rdo;傅天略笑道：&ldo;没什么好过的。最近忙得很，我也没这个功夫张罗。&rdo;玉郡王讶然说道：&ldo;及冠礼还不好生办？难道你要等到婚礼才一并张罗起来么？&rdo;

傅天略一笑，道：&ldo;我的婚礼？不敢不敢！说起婚礼，谁又敢和玉郡王的春花满园相提并论？只是娶了两个千金万金的闺秀回家还不珍爱，倒不如一直独身罢了。还自在些。&rdo;他这话本欲埋汰玉郡王，不想玉郡王却不住点头，说道：&ldo;可不是么！倒是不婚省事得多！我再不劝你成亲了！&rdo;傅天略掌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傅天浪观天略的眼底却是毫无笑意。那傅天浪便道：&ldo;这么晚了还来，该不是有什么事罢？&rdo;傅天略顿了顿，便又微笑道：&ldo;也没什么，也是为了过几天我及冠的事，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生辰，我只想不要大操大办的，咱们一家子静悄悄的吃个酒，也就罢了。&rdo;傅天浪说道：&ldo;这很好。我也不爱热闹。&rdo;玉郡王笑道：&ldo;那我也算是你们&lso;一家子&rso;么？&rdo;傅天略半笑半求说：&ldo;这可不敢当！我只求郡王多回回您的家，否则咱们家也要跟着家宅不宁了！&rdo;说着，他又深深一拜。玉郡王见他这么说话，便道：&ldo;难道是狄秋那边给你什么颜色看了？&rdo;傅天略便道：&ldo;她是深闺妇人呢，怎么给我颜色？只是郡王这样随意，有家不归的，两位夫人自不敢有怨言，日子久了，难道王爷、王妃也不过问吗？自然不说是郡王的不是，倒赖上家兄了！&rdo;这话说了，傅天浪也略有愁色，玉郡王叹道：&ldo;我只求时时与你一处，你不肯就我，我来就你。这样也不行，真是碎了我的一颗心，也无人知道。&rdo;

傅天略见状，不觉眼眶微红，又道：&ldo;我以前总劝兄长不要跟你去，如今竟是错了。&rdo;这话一说，倒惊着了玉郡王及傅天浪。傅天略又说：&ldo;我怕兄长过去了，三天两头被丢下了，比仆婢还不如。如今看来，你们都是情之所钟，若强行分隔，于双方都是伤心伤身的，还是在一处的好。&rdo;玉郡王闻言，也十分动容，只道：&ldo;我以前轻薄，浪荡不羁的，你不放心我，我很明白。如今我心里只有你哥哥一个，只怕你们不信。如今你肯信我，我心甚慰。&rdo;傅天浪却对天略道：&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do;

天略握住了天浪的手，说道：&ldo;兄长，我成年之后，请兄长让郡王做主，令我袭教坊教习一职。兄长就和郡王爷去吧，既然是两情相悦，好歹在一处，也不负上天派的一段姻缘。&rdo;说着，天略自己就哽咽起来。傅天浪闻言大惊，忙道：&ldo;你这话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rdo;傅天略强忍伤悲，笑道：&ldo;是我自己想通了。有情人不在一处，为流言蜚语伤了心，这才是福薄。原来我怕兄长受委屈，如今看来，郡王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你对他也是一日不见就要病倒的，为何不在一起？你说，我有没有道理？&rdo;这话都未说完，玉郡王便不住点头，又对傅天浪道：&ldo;你弟弟也要成人了，且你也是个多愁多的，何不索性将家业托付于他，自己自在一点过呢？&rdo;傅天浪自然深爱金玉，愿与他偕老，但见傅天略猛然改了口风，又似有愁绪，总觉得蹊跷，便不肯答应。傅天略也深知不能多说，便笑道：&ldo;我也不过说这个意思的话，兄长不要多虑。&rdo;说完，傅天略便离了阁楼，外头仍是风雨凄凄的。

银山在外头等着傅天略，金山也送了伞来，主仆三人便一同回屋。这雨点打在竹叶上，有飒飒的声响，雨点迸射，四周都氤氲料峭的寒气。傅天略一时听风，一时听雨，精神恍惚，竟突然踩进泥水里，脚下不稳，险些摔着，幸有银山扶着，金山举着伞遮着主人，自己身上倒全湿了，还笑道：&ldo;这样的雨夜，二爷要仔细着。&rdo;傅天略闻言，淡淡一笑，又对银山、金山道：&ldo;还好有你们。&rdo;金山又低声道：&ldo;那个贱人已经好好锁着了，派了人日夜看守。&rdo;

积云原来偷了财物后，又要转手，这次怕有官印的卖不出去反而惹祸，故而要找了门路融掉金银再卖。怎知这帮人又落了官府手里，便牵扯到了积云。积云是个胆小的，看见官府的人，只把话一股脑儿的说了，甚至将偷盗时所听见的傅天略的话也说了，只道：&ldo;他们只顾着说要打听迦蓝的事，并不知道我。&rdo;又说傅天略曾为了打听不了迦蓝的事踢打她，她才生了恨。那吏人耳尖，听出了蹊跷，细问下来，方觉有异，报了给府官。府官竟是狄侯的亲信，狄侯深明其中厉害，又说太后多疑冷酷，不能不谨慎，便让狄秋带积云去请黄芩禀明。黄芩竟暗地里把积云送了回傅家教坊，又让人提醒傅天略，回头只告诉狄秋那积云跑了。狄秋大惊，但始终是想不到是黄芩刻意放人。黄芩又道：&ldo;她如今不在了，也难交代，倒不如先去寻她，再缓缓计议。&rdo;

金山已将积云好好锁着，但傅天略心里的不安根本消不下去。他不明白黄芩竟回护了傅家，只是这事既然让人知道了，那么傅家迟早是不保了，不仅是他，还有伏骄男。每念及此，他便痛不欲生。他又道，只有让傅天浪与玉郡王结为连理，改名易姓，脱离傅家入王府，方是唯一的脱身之法。这傅天略的心事难以天浪言明，若说明厉害，只怕傅天浪不肯独善其身。

眨眼到了傅天略弱冠之日，黄芩让人包好了礼，说道：&ldo;只带去教坊，说是祝傅天略弱冠的。&rdo;那人正包着礼，又见狄秋风风火火的来了，脸上便是冷色：&ldo;妹妹倒是好心思，怎么就知道傅天略弱冠了！可见你们总是有往来的！&rdo;黄芩只觉她这话说的怪异，脸上笑道：&ldo;傅家兄弟是郡王心里的人，我自然也少不了爱屋及乌。&rdo;狄秋冷笑道：&ldo;妹妹这等贤惠，倒叫姐姐自叹弗如。这礼既封好了，不如也写上我的名字，也算是我聊表一点心意，免得郡王总以为我没容人之量。妹妹大概不介意姐姐借花献佛的，好比姐姐也不介意妹妹拿我的东西去给别人做人情一般。&rdo;黄芩听她说这样的话，也是吓了一跳，暗道难道她知道了积云之事，黄芩心念数转，笑道：&ldo;这有什么？我再包一份便是。&rdo;狄秋却笑了，说：&ldo;不过开个玩笑，我的礼已备好了，难道送礼这等事还得要妹妹代劳么？我也是个有心的。&rdo;

黄芩、狄秋的礼送到时，傅天略、天浪、郡王三人正谈笑着，傅天略不敢提让傅天浪转府的事，免得兄长生疑，倒是玉郡王舍不得不提，只说：&ldo;连你弟弟都这么说，你怎么还不愿意？&rdo;傅天浪只笑着摇头。那玉郡王又赌气说：&ldo;你不答应，我也不回府！父母要责骂，我也领了！&rdo;傅天浪方着急，说道：&ldo;你身份那样尊贵，却如此小孩子气，怎么是好？&rdo;傅天略方悠悠笑道：&ldo;情之所至，什么身份的人都是一样的。我看兄长也不应以身份为念。&rdo;傅天浪摇头叹气，又道：&ldo;你也说起昏话来？&rdo;

三人正说着闲话，却听见外头天宝飞报：&ldo;两位郡王妃封了礼来了，说要给傅二爷祝寿！&rdo;众人听了，无不纳罕。倒是天略先回过神来，笑道：&ldo;鄙人好大的面子！这可怎么敢当？&rdo;

玉郡王皱起眉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傅天浪脸上颇不自在，又道：&ldo;郡王爷也好久没回去了，今天晚上高兴完了，可怎么都得回去了。&rdo;玉郡王笑道：&ldo;那你跟我回去？&rdo;傅天浪被堵得无话，只看往窗外。玉郡王倒赌气来：&ldo;我还是这一句，你不跟我走，我不回去！&rdo;傅天略笑道：&ldo;你便依了郡王罢。&rdo;

三人用过了饭，玉郡王又是醉醺醺的，满脸通红，抱着傅天浪不肯撒手，只喊着不要走，定要留下，傅天浪也是无法，只好拉着玉郡王回阁楼。傅天略摇头笑了，慢慢地回了自己屋里，那银山说道：&ldo;两个郡王妃的礼可要看？&rdo;傅天略只道：&ldo;有什么可看的？你把它登记入册，收进库房就是。&rdo;银山却道：&ldo;那狄妃的礼里夹着封信，要二爷亲启的。&rdo;那傅天略心下犯疑，仍把信拿了来，却见是信封上果然写着&ldo;傅二亲启&rdo;，他又打开了信来看。银山捧了茶在旁侍奉，却见傅天略看完了信，猛地栽倒了。唬得金山、银山忙上前扶起他，却见他紧闭着眼睛，已昏了过去。银山一时疑惑，把信捡起来看，却见信里只有三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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