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一般的两个半小时终于结束,我僵硬的脸部肌肉已经感到疼痛了。我避开那些还要找我说话的人,走后门出去点了根烟。 我以前很少抽烟,除非忍不住。但因为没有烟瘾,这个“忍不住”也只在于想不想。所以也可以说我以前是不想抽烟的。 今时不同往日,烟,已经成了我的随身物品。年轻的男人排解寂寞的方式大多有两种,运动和性交。但我不行。一是我不年轻了,二是我对运动和性交的兴趣都不大。“不大”或许还不好概括,“一点兴致也无”更妥帖些。所以,我是爱上了抽烟。 尼古丁缠绕在唾沫里,一呼一吸都是一瞬令人沉迷的快感。而平日里清晰的视线,因为隔着白雾,看什么都觉得温柔了一些。 我就是在这种情境里再见费三行的。 他老态了一些,当初气势汹汹的眼神因为老态而失去了战斗力。也或许不是没有战斗力,只是现在他对我更尊重了。他带着相熟的劲头喊我竟容,我没有正眼瞧他。 这是一个没有摄像机对着的角落,我可以放肆地把那块彬彬有礼的假面收起来。 我没有把烟掐了,也没有应他。 我应该是把难堪摆上台面了,但还是没有赶走这条讨厌的哈趴狗。 他依旧舔着脸凑近我,大言不惭地称功道劳,表情看起来还很委屈:“竟容啊,好久不见,我却不知道我们生分到这种地步了。要说我可没亏待过你,费尽心力把你捧上三金,助你一夜翻红,我们的交情应该是别人不能比的呀。” 我懒懒地掀起眼皮,冷嗤了一声:“没亏待过?有交情?” 费三行脸不红,心不跳:“可不是。” “你伙同梁萍给我单人剧本炒cp的时候,大概不是这么想的吧。”我把烟蒂按灭在皮鞋底下,冷冷看着这条狗,“怎么,当年理直气壮认下了,过了九年,就忘记了?” 费三行哂笑:“这算什么手段嘛,能让你这么成名,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好处不都让你得了?” “好处?”我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还念着好处?当年柏潜来试镜,你也占着不好处啊。” 费三行脸色倏变,见状,我眼底更是落下一重深雪。 他底气失了下风,说话吞吞吐吐:“虽然当时的手段是不太光彩,但我也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我一改贴墙的懒散做态,倾身向前迫压着这个死不悔改的畜生,冷斥:“猥亵罪已经立法了,你要不要进去再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愧!” “什么猥亵罪!”费三行脾气压不住了,猛地推了我一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认识你们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入土了,我还能怎么碰柏潜?” “老子根本不好那口!就站着看他撸了下管,怎么了,都是男人看下怎么了?!” 眼见费三行不似作伪的反驳,我突然有些迷茫了。九年前柏潜哄着我拍床戏的片段还历历在目,可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是直男,有什么情由让他主动把我的手握到他那里? “柏潜和你说的?”费三行目光如炬,问完后不待我回答又了然道:“我说你当年怎么突然就那么配合了。哈哈,柏潜果然是为电影而生的,他真是天才!” “想不到吧树竟容,你九年前就输给了一个还没出道的后生。”费三行说:“电影的床戏都是明码标价谈好的,你临时接受不了尺度拒拍,我让柏潜和你谈谈,不要影响进度,结果他是这么和你谈的?” 费三行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又继续说:“难怪梁萍当年回组没多久就和我说,如果我是冲着毁了你们两个,就继续拍下去。” 我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这一生都未敢想过的答案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我重新靠回了墙,故作泰然,我问:“当年突然杀青,原因其实是这个?” 费三行一脸莫名:“难道你还真信是因为要冲奖赶时间的鬼话?” “所以你是鬼吗?”我冷冷地应道。 我已经不知该为这段往事作何感想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可笑”。 可费三行又动摇了我,他说起初通知柏潜离组,对方并不情愿。 这和我从云拂那听来的版本又有出路了。云拂当年说,柏潜离组时很开心。 “柏潜一开始很难以接受这种杀青方式,他觉得和开除他没有分别,有些赌气。但他没名气,赌气就赌气了,结果之所以叫结果,是因为没有被改变事态走向。柏潜走之前,还不是很死心,他问梁萍邵飞的结局,梁萍回他,说,”费三行可恨地住了嘴,好像对我无动于衷的反应有些不解。 “梁萍告诉柏潜,邵飞,只活在姜瑜的幻想中。” 这么多年了,我产生过无数次自己已经放下了的错觉。唯独对姜瑜和邵飞的结局释怀,不是错觉。因为我一次又一次领悟到现实比戏里更操蛋,因为饰演这两个角色的主角,一个比一个意难平。 当年,柏潜才二十岁。 难怪云拂会说柏潜离组时很开心,难怪。 离开这么一个吃人的剧组,他可能真的感到了解脱吧。 我自认已经向回忆投降,可剜向我的刀子没有停下来。 “你知道当年我苦劝柏潜参加金马奖,他用什么理由毫不犹豫拒绝我的吗?”费三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太浮夸了,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柏潜说,一个幻想,怎可立于人前。” “哈?我那时就知道,我遇到了这辈子最好的演员。”费三行形状有些偏离了正常人的范畴,他仰头自言自语:“没有人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当时有多庆幸配合梁萍把他赶出剧组。” 费三行转过身来,凝视着我,以一种绝对的自信告诉我:“树竟容,你相信吗,将来有一天,柏潜一定会站在比你更高的地方。” “哦。将来的事你说了可不算。”我面无表情地接话,“但有件不足挂齿的往事,我倒可以和你合算两句。你和梁萍当年,实属多此一举了。拍完《青桐深》不会毁了我们两个人,因为柏潜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情。” “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费三行唬着脸哼道:“当年临近杀青,洗白你的那条录音,就是柏潜放到热搜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了给你造势,连夜联动营销号引爆的热搜。哈?世界上有哪种朋友,要为对方做到这样?” 录音……想到那条录音的内容,我几乎要稳不住阵脚了。但理智死死拉扯着我,叫我不要相信眼前这个小人的一面之词。 我逃一般地钻回了场内,场内已经开始放映算19号提前发的,因为我明天还要去一下医院。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春雪》 -烈马兵戈温柔涧,谁说后来王不见王? 我拿起面前的茶杯饮啜一口,余光处,柏潜眼睫下的眸色陷入另一重深意。 我转移话题:“怎么今天那么巧就来看首映了?” 柏潜抬眼又笑了起来:“我和剧组那边请了一天假来看的,戏份挪到明天一早来补。” 听闻,我捏茶杯的手指紧了些。我记得刚才在洗手间撞到柏潜时,他就正借口很忙在哄女儿。 我的眉头不自觉落上了层看不见的灰,我对柏潜说:“这种让剧组等你安排的情况,还是少些好。毕竟你还年轻,路还长。” “前辈也不老啊。”柏潜倚靠在沙发上看着我说。他的眼神很淡,我却总有种他比刚才更轻松的错觉,说起话来好像在调侃我似的。 也许是这种心理作祟,我开始跨过边界感,和他聊了一些不适合重逢第一天聊的话题。 我问他,“当年你一门心思想退圈,我是没想到我们还可以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相遇。怎么想明白来做演员的?” 柏潜很久没有说话,眼睛半眯着,像只无辜的猫。我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其实心里已然心软,我想他回答什么都不重要,或者说不回答也没关系。但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拉扯着,眼见柏潜剥开西装内衬,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就着茶水咽了两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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