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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2页)

从宁瑜殿到慈安殿,长长的回廊,曲折的小径。那一晚不知为何,整座宫殿好像突然空寂下来,她数不清自己在黑暗中跌倒过多少次,只记得慈安殿守卫森严,她情急之下翻过后殿佛堂的小门悄悄跑了进去,身后的老太监良喜吓得浑身发抖,还是视死如归的跟在她身后。

后来,她一直想,若是那晚没有去过慈安殿,她这一生,是不是便会带着母妃的祈愿‐‐安宁一世。

&ldo;主子,左相刚才送来密信,帝北城大局已定,让您无需再担心。&rdo;安宁本来要走出佛堂,突然听见外间的说话声,急忙拉着良喜藏在了佛像后。

吱呀声响,佛堂的门被推开,月色照进来,她隔着布纱小心翼翼望去,瞥见那两人的脸,猛地一怔。

太后一脸肃容站在佛像前,她身旁立着的是慈安殿总管张福。

&ldo;靖安侯如何了?&rdo;太后的声音冰冷而森然,和平时慈祥濡沫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福停顿了一下,才回:&ldo;已经在帝北城自尽了。&rdo;

佛堂内有瞬间的静默,太后垂眼,拿起案桌上的木鱼轻轻敲起来。

&ldo;死了也好,免得看到帝家大厦倾颓,到时生不如死。&rdo;太后顿了顿,又问:&ldo;陛下降旨了?&rdo;

&ldo;是,陛下降了两道圣旨,一道秘密送往西北,令忠义侯和施老将军拦住叛乱的帝家军,还有一道让礼部尚书亲自带到帝北城,赐了帝家满门死罪。&rdo;

&ldo;好,皇帝总算舍了妇人之仁,不枉哀家为他筹谋至今。&rdo;

&ldo;只是……&rdo;赵福期期艾艾停住了口。

&ldo;只是什么?&rdo;

&ldo;陛下虽赐死帝家满门,但是听赵福说陛下饶了帝梓元一命,让龚尚书把她带回京城。&rdo;

太后嘴角笑容一敛,淡淡道:&ldo;一个孤女,留条命堵举朝谏言也好。等过个两年,让她暴毙便是。&rdo;说着漫不经心指向张福:&ldo;你此次大功于朝廷,哀家会赐你家门荣光,福荫张氏一族。&rdo;

&ldo;谢太后。&rdo;张福大喜过望,跪地磕头谢恩后站起身,行上前弯腰托住太后的手,谄媚道:&ldo;是太后您计谋巧妙,否则就算奴才偷出了陛下的私印,靖安侯也未必会相信那是陛下的密信,将帝家八万大军派往西北……&rdo;

&ldo;帝永宁和陛下是自小的交情,即便是我下旨,他也不会把帝家军调往西北。告诉姜瑜,一定要把那封密信找到,毁了它。&rdo;太后声音冷沉。

佛像后的安宁被这番话骇得倒退一步,一双手从身后及时探出捂住了她的嘴,她回转头,良喜神情惊恐,站在她身后,使劲摇头让她安静。

布帘被扯动,烛火飘摇,太后猛地抬头朝他们藏身之处看来,声音尖利:&ldo;谁在那里?&rdo;

安宁脸色惨白,听见脚步声靠近,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老太监骇得浑身颤抖。

&ldo;喵……&rdo;猫叫声突然响起,一只圆润富态的波斯猫从佛像后跃下,从窗户口跳去,瞬间不见踪影。

张福停在布帘前,舒了口气,转身对太后道:&ldo;太后,是齐妃娘娘养的猫,前几日说是跑丢了,正寻着呢,殿外守卫森严,没人能闯进慈安殿来。&rdo;

太后点头,面容稍霁,摆手道:&ldo;你下去吧。&rdo;

张福一愣,&ldo;太后,已经夜深了,您还是休息……&rdo;

&ldo;不用,帝盛天不在,哀家要好好替她帝家子孙超度。&rdo;

张福行完礼退了出去,森冷的佛堂内唯剩木鱼敲响的声音,烛火飘曳,如鬼魅一般让人不得安宁。

木鱼声响了一夜,待天明之时太后才从佛堂离开。良喜抱着浑浑噩噩的安宁从佛堂后门小心翼翼翻出来,带她回了宁瑜殿。

&ldo;良喜,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父皇,帝家没有勾结北秦,是皇祖母她……&rdo;安宁尖叫着推搡老太监,抖着手去拔房门木栓。

&ldo;公主,您不能去啊。&rdo;良喜噗通跪在她身后,&ldo;圣旨昨夜就送出去了,您就算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啊!&rdo;

安宁顿在原地,回转身,小眼通红,&ldo;良安,帝家一百多条人命,还有西北的将士……&rdo;

&ldo;可那是太后,陛下的生母,您的亲祖母啊!&rdo;良喜老泪纵横:&ldo;天子令出,朝野尽知,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韩家定会江山不保。陛下一定不会撤回圣旨,问罪太后,你要是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啊!&rdo;

安宁瘫倒在地,喃喃道:&ldo;我该怎么办?太子哥哥不在皇宫,我该怎么办?梓元该怎么办?&rdo;

&ldo;公主,这件事您千万不能告诉太子殿下,殿下若知道了,咱们大靖就没有储君了,您也不用担心帝小姐,陛下保住了她的命。&rdo;良喜抱住安宁,声音疲惫,掩住了她流泪的眼:&ldo;您记住,千万要记住,一定要忘记昨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看到,这辈子永远也不能说出口。&rdo;

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一世,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那是良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日,这个从小照拂她长大的老太监自缢在阴暗冷沉的太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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