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白术,你长大了。&rdo;师兄的眼睛终于落到我身上,从见面到现在,他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ldo;白术,你还是这么漂亮,一点都没变。但是我不同,我老了,已经不再属于城市,我成了这山里的人了,再也回不去了。白术,你把我忘了吧。&rdo;
我如被雷击,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忘了他?我爱他二十年,等他二十年,今天,我们终于都是自由之身了,终于重逢,他却让我,忘记他?师兄,你如何忍心?
&ldo;不!&rdo;我哭着,抱住他,几乎站立不稳。即使他是一棵枯萎的金银花,也该在我的眼泪中重生。&ldo;大师兄,我不信你会忘了我。我们是有缘的,我们纠缠了二十年了,终于可以在一起,你怎么忍心让我走?大师兄,跟我走,跟我回西安,我会帮你重新在城市立足的。你明知道,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知道的。大师兄,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让你重新想起我?&rdo;
&ldo;白术,你有钱吗?&rdo;大师兄忽然开口了,犹豫地,嗫嚅地,渴望地,开口了,&ldo;我想吃一顿好的,你请我,行不行?&rdo;
我后退一步,忍不住再退一步。
心一再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无底的深渊。虽然从见面第一眼,我已经发现大师兄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但是仍然没有料到,他会变得这么彻底。
十年,十年真的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十年的风餐露宿,十年的饥寒交迫,十年的身心俱疲。宋宜中,他是真的已经死了,不存在了。
如今的大师兄,只是一个躯壳,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感情和思想。他生命的活力早已被山风吹干,被林火吞没。他已经‐‐成了一个野人!
他舔着嘴唇,那干裂的,没有血色的嘴唇,眼中露出原始的欲望‐‐对食品的欲望。他不耐烦地催促:&ldo;你有钱吗?让我吃顿好的。我知道村口有家饭店,这里惟一的饭店,我想吃猪肉炖洋芋。&rdo;
饭店。村子里惟一的饭店。
那能叫饭店吗?一张破布挑起个&ldo;酒&rdo;字,在风中有气无力地展着。普通的农家房子,放着几张长条桌,长条凳。前面是店,后面是屋。老板娘系着围裙,喂完了猪再来喂人。倒是笑容满面,十分满足自得,毕竟,是村里惟一的饭店呀。
没有菜谱,有什么吃什么,而所有的不过是村蔬野食。
&ldo;有猪肉炖洋芋哩。&rdo;老板娘夸耀地说,仿佛猪肉炖洋芋是世上最珍稀的美味。
大师兄也迎着老板娘的笑脸畅快地笑了,显然认同有猪肉炖洋芋是件多么可喜的事。他有一点骄傲地说:&ldo;这是我师妹,西安城里来的,要请我哩。要猪肉炖洋芋,多放点肉,满上。&rdo;
我的心悲哀到极点,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已经十年不见了。
时间的意义从没有一个时刻比此刻更具体鲜明地展现在我面前。十年,原来十年真的可以完全改造一个人。十年里,我亲爱的宜中躲在这深山老林中,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汲水而饮,与猿为伴,只靠采药行医向村民换取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他看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口,见过的最豪华的阵仗就是这家小饭店,接触到的最美味的享受就是猪肉炖洋芋‐‐开始是为了自我放逐,后来便是习惯。他已经从内心深处接受了生活的改变,再也不打算回头。如今的城市对于他而言,已是一个遥远的童话。
我真想能够立刻变出一桌山珍海味,可是在这荒僻的山村,有钱也买不到除了猪肉炖洋芋以外的蔬菜鱼虾。况且,就算买得到,对于宜中来说也未必就比洋芋炖猪肉来的可口美味。旷日持久的寒素生活,已经使他失去了品味陈年红酒的味蕾,更没有兴致从容地享用一顿鸵鸟铁板烧。他还记得我的芙蓉蜜饯百合青果冰淇淋吗?
我想问他:记得白家的黄花梨木家具吗?记得情人节和我一起看通宵电影吗?记得兴庆宫的游船吗?记得我们关于私奔的笑谑和祈愿吗?记得我的百花粥和对他深沉执著的爱吗?
但是最后我什么也没有问,还问什么呢?他记得又如何?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宜中大师兄。也许旧日的爱与纠缠,忘了比记得好。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桌子上,轻轻说:&ldo;大师兄,这些留给你,保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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