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燕至死还在想着她的祖爷。她一生纵横四海,犹如飞燕,在海天一碧间穿梭,海天虽大,她却一直形只影单。
当天下午,聚餐结束后,一部分人就要回去了,还有一部分逗留了两天,随后大家各奔东西了。
大家走后,我心里一阵发空:今朝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或许,下辈子吧。
不死的黄法蓉
1998年4月份,82岁的四坝头病危。我知道,又一位兄弟要走了。我们这些曾经跟随祖爷的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大家从狱中出来后,都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娶了妻,生了子,平日里大家会聚一聚,喝点小酒,追忆一下往昔的岁月。
四坝头弥留之际,我去医院看了他。他在医院待了一个月了,吃不进去,也排不出来,浑身插的都是管子,有进食的,有导屎、导尿的。
我不知道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会想什么,想他的一生,还是想死后魂归何处?他一生都在研究&ldo;扎飞&rdo;,制作各种道具配合二坝头做局,最后却被管子扎满了全身,这也许就是果报吧。
我紧紧握着四坝头的手,他已经很虚弱了。我俯下身,轻声地说:&ldo;四哥,我是老五。&rdo;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我,微微一笑。而后,他示意旁边守护他的儿女们都出去,他有话要对我说。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轻声地问:&ldo;四哥,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rdo;
他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吃力地说:&ldo;老五,我要走了……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好久了……&rdo;
我的心一惊,&ldo;什么事?&rdo;
四坝头看了看门口,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转身开门,探头向楼道里望了望,他的儿女们正在楼道尽头说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我回到四坝头床前,&ldo;四哥,说吧。&rdo;
他眼角里挤出一行泪,&ldo;法蓉并没有死。祖爷骗了我。&rdo;
我的头轰的一声,&ldo;什么?没死?&rdo;
四坝头坚定地说:&ldo;嗯。&rdo;
四坝头口中的&ldo;法蓉&rdo;,全名叫黄法蓉,是四坝头的前妻。她是阿宝圈里地地道道的&ldo;钻&rdo;,为人绝顶聪明,能通天地鬼神,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那种&ldo;灵媒&rdo;!堂口曾有&ldo;天机算尽是鬼妹,阎王探事问法蓉&rdo;的美誉。
后来,黄法蓉在一次做局中,不幸罹难,四坝头悲痛欲绝,这些事情堂口的兄弟都知道。现在四坝头突然跟我说黄法蓉没死,这让我无比惊愕!
四坝头接着说:&ldo;我也是1995年才知道的。是我对不起她……&rdo;说到这儿,四坝头老泪纵横,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看着就喘不过气来了,我赶忙冲出屋子大喊:&ldo;医生!医生!&rdo;
四坝头的儿女们也慌忙赶了过来,四坝头昏迷了,此后再也没清醒过来。
两天后,四坝头去世了,死前,他有一阵回光返照,大声喊着:&ldo;扎飞手,鲁班口,扎飞牵着鲁班走;牵着走,牵着走,牵出六兽对口游……&rdo;
我听得出这是《扎飞秘本》里的口诀,这个15岁就名扬十里洋场的四坝头也曾满怀报国之志,无奈命运多舛,就在他锋芒毕露的时刻,日本人盯上了他,若不是祖爷出手相救,他早就死了。
从此,他跟了祖爷。也是从这开始,祖爷才真正如虎添翼,堂口的日子才真正红火起来。四坝头太厉害了!祖爷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祖爷的贵人!他通读《扎飞秘本》后,立马向祖爷指出《扎飞秘本》中的种种不足,祖爷让他创作一些新的&ldo;扎飞&rdo;手段,他冥思苦想了几日,随即就写出一个一万字的《扎飞新法》,分为道法、天数、气象、西学(物理、化学)、符咒等篇章,将新旧&ldo;扎飞&rdo;之术做了个集大成,祖爷看后,连连称奇,赞叹不已!
曾几何时,四坝头风华正茂,20世纪30年代,他和他的爱妻黄法蓉紧紧跟随祖爷,他们挑战&ldo;梅花会&rdo;,摆平&ldo;太极帮&rdo;,清&ldo;中原五虎&rdo;,灭&ldo;胶东郑半仙&rdo;,呼风唤雨,登峰造极!祖爷早期的江山都是他们与二坝头一同打下的!那更是一段壮丽凄美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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