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公所的院里,十多个老年人还在忙忙碌碌,油炸肉食的香味从屋里飘出,馋得人直流口水,每张桌上摆了两瓶&ldo;卧牛&rdo;大曲,长方形的粉红色包装盒,在树荫下的桌上显得很漂亮。李越坐在桌边,一手抓着酒,不住地摇晃着。那是去年冬天,十多个鬼子和特务为了一瓶&ldo;卧牛&rdo;大曲发生了争吵,特务自持有田野二郎撑腰,拒不相让。这下可惹火了杀人成性的日本鬼子。&ldo;八格!你们统统的死了死了的。&rdo;说着端起刺刀挑了几个特务。唉,这酒,本来是我们这一带的地方名酒,是人们友谊的象征,是人与人感情的溶解液。多少客人见了这酒,都觉得身价大增。唉,这酒,本来是中国人自己的,却成了敌人的专用,中国人不得享受。前几天在县城,一个中国商人独自喝着卧牛,摇头晃脑地沉侵在美酒的醇香之中,被突然闯进来的几个日本兵发现了,竟活活地把他打死了。他越想越生气,一把抓住酒瓶高高举起,然而又慢慢放下了。他真想把它们统统砸碎,就是倒掉也不该让这群强盗受用。无奈他站起身,倒背双手踱着步子。此刻门被推开了,走进七八个日军士兵,他一愣,立时满脸堆笑地迎过去:&ldo;太君,你们好有口福,快快,来来来,桌边坐。&rdo;说着把几个人让到桌边。
张光前望着李村长,心里不觉笑了笑。谁都知道李越的表演本领,也了解他的心计。在这一带所有的村中,韩村是个放心村。敌人来了吃喝睡放心,八路军、游击队来了吃喝也放心。他想诈他一诈,于是拍着李村长的肩说:&ldo;李越你的八路,游击队、共产党的是?&rdo;
李越一惊,仔细一看,见说话的是区小队副队长张光前,立时给了他一拳,骂道:&ldo;坏小子,吓我一跳。&rdo;说罢他招呼两位老头,&ldo;快盛八碗鸡肉、牛肉,八张大饼,一人一碗肉汤。&rdo;转身对张光前说,&ldo;你们快吃,吃了快走,一会儿田野老鬼子就又回来了。&rdo;他得意地笑了笑,&ldo;这下可有好瞧了。&rdo;
&ldo;咋回事?&rdo;张光前不解地问。
&ldo;咋回事?你干的好事。特务们和日本宪兵队发生了矛盾,在这次扫荡中大部分被打死的是特务。&rdo;他转过身指着不远处躺着的几个日本特务,&ldo;这就是有名的侦察科长伍勇二郎,听说是被宪兵队击毙的。这下可疼坏了田野二郎。我见时机一到,又趁火倒了点油,老鬼子火了,集合起特务们去打伍连二郎去了。&rdo;
张光前听了,他知道田野这老小子误会了,这些事是他和王宁搅和的结果,既然敌人自作多情,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把火点大点。要不等敌人醒过味来,改变了主意就不好办了。于是他抓起一张大饼,边吃边说:&ldo;同志们,敌人有互相残杀的可能,我想咱中间再给他们点一下,促使他们快一点。&rdo;说着一挥手,&ldo;我们绕到特务队的前边,在龙湾村边打他一家伙,这样村里的伍连二郎必出村进攻,我们再返过身来干他们一家伙,而后向漫河村集结。&rdo;
&ldo;好。&rdo;队员们每人抓块大饼,有的猛喝几口汤,而后在张光前的带领下,向龙湾村跑去。
龙湾村是一个两千多人的村子,村子很大,是这一带有名的集口,四周树木茂盛,沟渠水流,花草、庄稼给人以青纱帐的感觉。张光前等人借着地形的熟识,气喘吁吁地来到村边,见特务们在大路上大摇大摆,边走边四处张望。特别是田野二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几天没吃饭似的,对身旁的特务队长孙大海说:&ldo;孙的,你的带队前边的看看,我的慢慢等待等待。&rdo;
&ldo;是!&rdo;孙大海是一个马屁精,见上司如此看得起他,立时觉得勇气倍增,拔出手枪一挥,大声喊道:&ldo;弟兄们跟我上!&rdo;呼啦啦一群崔庙据点的特务们,跟在孙大海后边,如同一群苍蝇,乱噪乱叫地向村里扑去。谁都知道孙大海胆大敢干,如同一条疯狗,只要主人拍拍脊背,划啦划啦毛发,他就会露出尖尖的牙齿扑过去。如今他疯狗般地来到村边,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他便见了阎王。刹那间张光前和战士们用猛烈的火力向特务们迎头打去。这一下惊醒了思之再思的田野二郎,他瞪起双眼,大吼一声:&ldo;前边枪响的有。&rdo;这时一个特务右肩被打伤,鲜血直流,慌慌张张地跑过来:&ldo;报,报告队长,孙队长和皇军打起来了,皇军先开枪,孙队长阵亡了。&rdo;
&ldo;八格,伍连大大的坏了。&rdo;田野二郎听特务报告伍连抢先开了枪,先又击毙了一个队长,这使他急火攻心暴跳如雷了,狼似的狂叫道,&ldo;我们为大日本帝国忠心的,伍连叛变的,统统的给我打。&rdo;说着拔出手枪,带头向村里扑去。
一阵密集的枪弹横扫过来,打得田野二郎面前尘土乱飞。他急忙卧倒,躲到一棵大树下,果见伍连二郎指挥士兵向他们射击,他扭头对身旁的王山猴命令:&ldo;调大枪队上。&rdo;不一会儿,特务们扑到阵地,大枪手枪全响了。枪弹打得前面的树木、枝叶弹痕累累。&ldo;不好!&rdo;田野二郎站起身,见对方不还击了,他以为伍连二郎被击毙了。于是吼一声,特务们立时冲上去。突然他发现从村内又冲出一队日军,伍连手提指挥刀气势汹汹地扑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田野二郎两眼冒火,抓起一支大枪,瞄准伍连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声伍连右肩中弹倒地。这下宪兵队如同炸了的马蜂窝,哗地散开了。特务们眼红了,平时多次受他们日本人的气,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特别是孙大海一手提拔的小队长,脱掉上衣,头上扎一条白色毛巾,端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大吼一声:&ldo;奶奶的小日本,老子来了!&rdo;随着机枪喷出火舌,在机枪前的几个日本兵倒下了,与此同时他的脸部也中了数弹,他高昂着头,瞪着一双大眼睛,重重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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