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郁封觉得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冰冷,身躯的麻木感也在消退。但伴随而来的是细密的疼痛,胸口里像有火焰在跳跃,力量不受控制乱窜,令他止不住地颤抖、喘息、想要抓住什么。确实也抓住了什么。他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缕漂亮的银发,心中没由来地觉得自己安全了。可这人是谁?痛苦让郁封无法正常思考,他的记忆全是初入永夜之所那段时间,顺序混乱,连不起来的碎片。疼痛骤然加剧,他闷哼一声,然后,好像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脑袋。伊塔洛斯在城镇废墟中策马疾驰,黑披风将支配者整个罩在怀中,他目视前方,束起的银色马尾在雨中轻晃。源源不断的魔蛇从街道中探出头,朝他们吐露蛇信,嘶鸣声在某一刻同时响起,然后回荡,然后掩盖过暴雨。像某种低语,某种呼唤。这些碗口粗的毒蛇不过是最低等的魔物,真正的领导者是盘踞在巢穴中的王蛇。它的头颅有五米宽,双眼猩红,完全睁开时如同高悬天空的红月。现在,它被呼唤而出,居高临下地扫视领地。只可惜,它还未有所行动就被什么利器刺穿双眼。人们束手无策的魔物登时疼得扭曲成一团,尖声哀鸣,用蛇尾疯狂地扫荡地面。地动山摇也不过留在有限的范围。伊塔洛斯来到远方的一间独屋,敲响房门。“谁?”很快,阴翳嘶哑的声音从木板后模糊传来。“裴兰德。”他回答。门打开了一条缝,中年男人打量着他:“两天了还能找到全尸,真是个奇迹,你也是个奇迹。我差点就要给他刻墓碑了,连带着你的一起。”男人侧身让他进来,又去牵了马。“一桶热水。”伊塔洛斯脚步片刻不停,往二楼客房走去。“热水现在可不常见呐,你知道的这场雨下了几个月……”男人关好门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跟在他身后道。于是一袋金币从伊塔洛斯身上飞出,落到男人手里。对方话音一转,爽快答应:“等着,马上就来。”伊塔洛斯并未过多搭理。他需要尽快让支配者身上的蛇毒流出,否则他就真要长眠于此了。他解下披风垫在床榻上,随手拿了把银质餐刀,褪去支配者碍事的衣物,然后,顺着咬痕划开更大的伤口。这像是在为雕塑修补,他想。无疑是件令人舒畅的事。那些流淌出的甜味无一不在邀请他将刀刃递到更深处,更深,以及更无辜处,简直令人上瘾。但他的自控力很好,刀锋始终落在它该落的地方,颈侧、手腕、腰侧、脚踝……那些魔蛇很喜欢咬人,在它们吃饱时,食物就是消遣的玩具。血液迅速流失,封闭的房间中充斥着让人兴奋的气味,一些甜,一些潮湿。暗处的黑影涌动,窗外雷电炸响,暴雨拍打外墙挤着缝隙渗进,像是一场怪诞狂欢。伊塔洛斯倚桌等待,把玩着那把小刀。大约两分钟后,流出的红色中仍旧参杂了些许粘稠的黑。似乎他再不做点什么,直到生命干涸蛇毒也不会完全去除。事实上,伊塔洛斯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便没有继续思考。他回到郁封床前,嘴唇贴近了颈侧狰狞的伤口。现在,他变成魔蛇,咬着它们留下痕迹的地方。这比放任它自生自灭要疼得多。支配者闷哼一声,悠悠醒来,茫然中倒吸一口冷气,急促呼吸。“砰!”忽然,老板撞开房门,提着水桶摇摇晃晃走进来。看着两道贴近的人影脸上也没什么尴尬,反倒调侃地吹了声口哨:“也是该干一次,毕竟那地方找了两天差点生离死别,就要这种事情过后兴致高涨才销魂嘛。”“啧啧啧,真是羡慕你们……”接着,他就被无形的力量请出房门,游影替代他完成了工作。伊塔洛斯用了些力量替他止住伤口,但也仅此。郁封此刻不太清醒,反应迟钝。他眼睫颤了颤,目光涣散,虚弱喊道:“墨涅?”墨涅?伊塔洛斯起身,拿出手帕擦拭嘴角:“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没有墨涅,只有我。”“嗯……伊塔洛斯?”他艰难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哑得不像话。“嗯,是我。”两秒后,他的支配者清醒过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了——尽管声音微弱,但语气理直气壮:“你不是天使么,连治愈都不会?”伊塔洛斯自然而然忽略了某些话,他浅白的瞳孔注视着人类,话音充满暗示:“你是祂忠诚的信徒,你喊祂时祂不肯救你,也不曾教过你治愈吗?”你的祈求有得到过一次回应吗?你该呼唤谁?晚安。时之画廊“力气要用在该用的地方。”伊塔洛斯好心将人拎起来扔进浴桶。郁封此时就像一只陷在淤泥里伤痕累累的天鹅,需要好好清理。可是伊塔洛斯不怎么想全套服务,毕竟对方只是支配者。太过柔弱的支配者,他都几乎忘了郁封不过是个人类。人类咳嗽几声,差点把自己淹死。然后挣扎起来攀住浴桶边缘,闭了闭眼,再也不想动弹或是开口说什么话。最后,他被捞起来时虚弱得再次陷入昏睡,那些力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当夜果不其然发起高烧。照顾人类的差事交给了笨手笨脚的游影,伊塔洛斯本人则静坐于窗前,望着雨色微微出神。雨下了一夜。他们在第二天清晨离开旅馆。伊塔洛斯带着毫无生气的支配者走过前厅,淡然对老板说了声‘日安’便不再停留。老板叼着没有烟草的烟斗,切着快要发霉的小麦面包,抬眼看向银发猎魔人的背影:“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好吧,希望我们下次还能见面,祝你们一路顺风。”太多猎魔人想要铲除蛇王,但更多的人永远葬身蛇腹,最终只能把它们赶进一片废弃城镇中用魔法封锁。或许还不如就这样困住它们呢,老板咬了一口干面包,抿着麦芽酒想到,说不定有朝一日它们会饿死,或者饥饿的魔蛇互相吞食同类……总好过不自量力的猎魔人定期投喂吧。恍惚间,他的目光落在门外,那道人影虚晃,老板心中没由来地泛起一股强烈预感:雨或许会提前停歇。白色骏马已经侯在门前,伊塔洛斯翻身上座,将支配者圈在身前。他要赶到城镇中心,汇合猎魔人小队。三天前,支配者前往魔蛇领地探查地形,却不料意外失联。身上的信件告诉他,要他带回郁封返回据点,后又从老板口中得知对方已经两天杳无音信,而他也寻找了对方两天。或许吧,但他现在就知道支配者的大致方位。从夜啼鸟庄园带出的戒指能够在双方间建立微弱感应,加上支配者与服从者之间的特殊关系,让他可以感知到支配者身处的方向。于是,他很快找到对方。伊塔洛斯见到陷入困境的支配者,对方奄奄一息,但不至于无法挽救。只是卷入这样的世界中,他们得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否则谁都说不清下一秒他们是否会被永远留下。雨中白雾分居两侧,空出中间坦荡大道为他指引方向。白马穿过几片林地与山丘,远方,一座小镇显露模糊深影。城镇距离魔蛇领地实在算不上太远,要是哪一天魔蛇冲破禁锢,要不了一夜这里就会成为它们的下一个巢穴。但这里的人似乎不怎么担心,伊塔洛斯路过街道,到处洋溢欢声与笑语。“嘿!这里!”前方,一位褐发少年朝他挥动双臂。伊塔洛斯便停下。那少年身边还站着几人,皆身着干练劲装,背后或带大剑或带长弓。他们向伊塔洛斯投来打量的目光,不明所以地问:“他是谁?好面生。”“那就是裴兰德,王城最年轻的猎魔人。前不久的王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魔狼就是他一人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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